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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
付铮看了她一眼,“陛下。”
魏西溏抿着唇,没有抬眼看他,道:“这是朕与他之间的事,朕不希望有他人插手其中。”
“臣也不行”付铮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问:“陛下可是有什么事瞒着臣如今国师曾是天禹的左相,别的且不论,单他挟持曦儿一事便与臣有关,身为曦儿的父王,怎会只是陛下与他之间的事”
魏西溏低垂着眼眸并未答话,付铮伸手扭过她的身体:“陛下,自臣从中海归来,陛下面对臣时便是心事重重,陛下有何事隐瞒了臣”他看着她的脸色,试探的问:“与相卿有关”
魏西溏伸手拨开他的手,转身走到另一侧,垂眸道:“朕自会处理,你不必多问。”
“陛下!”
“朕不想说!”魏西溏猛的转身,开口:“别逼我。”
付铮愣了愣,好一会过后他点头:“好。”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似乎有点尴尬,付铮站了一会,道:“刚刚那边有些事,臣过去看看,先行告退。”
他施礼,抬脚朝门口走去,魏西溏连赶两步,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哽咽着声音道:“我怕你嫌弃你。我怕你觉得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喜欢你,我怕你知道会再次离开……”
付铮站着没动,半响他说:“我在外的时候,听过相卿与陛下的事……你是一国帝王,没人有权利要求你一生只能有一个男人,更何况,你以为我死了……”他的声音低下来,“我当然介意,只是……我更爱你……”
“对不起,对不起付铮,”她低泣,声音颤抖着开口:“我若是知道你……”
“所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没能保护你,是我失信于人,”他慢慢转身,与她面对面站着,伸出手指擦她脸上的泪痕,说:“池儿,是我的错,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好不容易才回来,才重新站到你身边,又怎么舍得丢下你对不起,我不该问。只是,我不希望你自己承担所有的事,我们才是一体,任何事我帮你分担,都是应当的,我除了是你的臣子,我也是你夫君,你明白吗”
魏西溏点头:“我明白。”
付铮笑了笑,然后他伸手指指外面,说:“外面是真有事,不是想躲你,所以,别搂着我不撒手。”
魏西溏顿时破涕为笑,“嗯。”
相卿似乎失去了踪迹,到处都找不到他的影子,就连他身边那些无处不在的小童,似乎也一夜之间凭空消失。
魏西溏知道他肯定躲在某个地方,可究竟在什么地方,还要人慢慢的找。
大唐出兵西阐,攻下西阐都城的消息早已传到长阳城,小太子和小公主还为这个专程去找皇太后,跟她说了这个好消息。
皇太后自然是高兴,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只叹气,盼着陛下和付铮早点回长阳。
小太子看着皇太后,乖乖坐在她脚边,安慰道:“皇奶奶你放心,母皇和父王肯定会平安归来的,他们很厉害的。”
皇太后这心惶惶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不踏实,听到太子的话笑着摸摸他的脸:“我们太子真是越来越有样了,皇奶奶听了太子的话就放心不少。”
毕竟年纪一天天的老,皇太后的身体也不大如以前,各式各样的毛病慢慢都来了,太医就说了,年纪到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唯有平日里小心调理。
皇太后也听过长生不老的话,不过她一点都不想长生不老,她看着陛下巩固江山,天下一统,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是,再高兴的事,只是,高兴过后,她一个人孤单到现在,她就会十分想念自己早逝的夫君。
若是他也在,她多活几年她都愿意,可现在,太子都这么大了,她还活着干什么反倒想早点去见他,好歹看着陛下越来越好,她下去捡了腾王,也好交待,没辜负他的希望,她寿终正寝到老,对得起他啦。
曦儿歪着脑袋,靠在皇太后的腿上,“皇奶奶你放心,曦儿以后也听话,给皇奶奶唱小曲,还给皇奶奶讲外头的故事。”
皇太后笑道:“好,皇奶奶等着曦儿。”
左边坐着两个孩子,一边一个靠着她,皇太后笑眯眯的,摸着他们的小脑袋,觉得知足了。
从皇太后的寝殿回来,姐弟俩走在走廊上,小太子叮嘱自己不靠谱的皇姐:“皇姐待会回寝宫早些睡觉,别乱跑,天黑了,小心摔跤。知道吗”
小曦儿摆手:“知道啦知道啦。”
小太子不放心,到底还是把她送回寝宫才回东宫。
小曦儿洗漱完,被人侍女服侍着躺在床上,晃着小脚打晃,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了多久不知道,不过中途自己爬了起来,伸手揉揉眼睛,便看到相卿侧坐在床沿,正用手捏住她一根头发放到她耳后,“公主醒了”
小曦儿眨巴着迷蒙的眼睛,“卿卿你是来带我出去玩的吗”
相卿笑:“公主想去哪里玩”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卿卿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相卿笑道:“知道,可惜不能带公主去。”
“为什么”小曦儿问。
“因为公主若是去了,就不能再见到其他人了。”
“不能见到墨儿,父王和母皇吗”她问。
“是,那公主还要去吗”
“不去。”曦儿说:“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他们,我想跟他们待在一块。”
他的脸上带了笑,“好,那就不去。”然后他站起来,含笑看着她。
“卿卿,你要走了吗”曦儿仰着头看他,“你是不是要走了,就不回来了”
相卿点头:“对了,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臣过来,是要和公主道别。”
曦儿拧着眉,一脸忧桑的看着他:“那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看到卿卿了”
“对,公主会难过吗”他问。
曦儿点头:“会难过。你能回来看我吗”
他略一沉思,然后摇摇头,说:“恐怕不能了。”
“为什么”她问。
他只是笑,没有回答,然后他弯腰,在她的手腕上戴了一只细细的色彩斑斓的镯子,说:“这是臣送公主的道别礼物,公主一直戴着它,可让天下毒虫避让公主,这样,公主若是出去玩的,便不用担心有毒物靠近。”
小曦儿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说:“这个镯子长的有一点像蛇。”
相卿笑道:“万蛇之王,天下毒物皆要避让。”他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平躺下来,道:“公主该睡觉了。好姑娘就要按时睡觉。”
小曦儿躺下来,但是还睁着眼睛,看着他说:“相卿。”
“嗯”他应了一声。
曦儿说:“母皇说,相卿对曦儿来说,是好人。”
相卿顿了顿,然后他对曦儿展颜一笑,道:“公主的母皇说的对,臣对公主来说,是好人。”
然后他伸出手掌,抚盖在曦儿的眼帘上,轻轻往下一合,道:“公主,睡吧。”
次日,曦儿睁眼到天亮,内殿明亮耀眼,窗外鸟声清脆,她一骨碌坐起来,“来人,本公主要起床,更衣!”
她轻快的蹦到地上,抬头看到她枕头边上摆放着一只色彩斑斓的手镯,她一脸疑惑的拿了起来,往手腕一戴,一条漂亮的蛇镯。她抬头问进来服侍她更衣的侍女:“有人进来给我送东西吗”
侍女摇头:“公主昨晚上睡的可好了,没人打扰。昨晚上宫中有刺客公主都不值当呢。”
曦儿回头看她,努力回想着说:“刺客我没看到,不过,我好像做梦了……”梦里相卿送给她一只漂亮的手镯,她抬起手腕,跟这个一模一样。
……
魏西溏安排好西阐剩下的事务,安排临时官员主治一方,大唐大军跟随帝驾,准备返回长阳。而通缉西阐国师的诏令依旧未被召回,重金悬赏,全民皆动。
大唐女帝回长阳,一路长途跋涉,终于回到长阳。
一同被带回来的,还有那位犯有叛国谋位之罪的明王殿下。
朝中御史罗列诸多明王罪名,任何一样都足以让他死上千百回。
罪证罪名人证物证一并俱全后,女帝念同盟手足之情,许他全尸,赐明王毒酒赐死,储君新立以图新气象,明王并无家室子嗣,不施株连。
临行前一晚,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只低头认罪的明王,突然开口提出,求见女帝。
天牢狱卒根本不理睬,“一个阶下囚,明天就要死的囚犯,还想要见陛下,也不看看你的样!”
季统半跪在地,他低着头,两手握着牢笼,缓缓的靠着墙壁半躺。
其实他早该想到,陛下一定不愿见他的,他辜负陛下一腔信任,陛下对他一定失望至极,怎么可能愿意见他
季筹托了朋友,花了银子,人已经到了天牢门口,前去问话的狱卒回来了:“季掌柜的,实在抱拳,明王殿下说,他谁都不见!”
季筹的眼睛通红,眼泪就在眼眶打转:“狱卒大哥,麻烦您再去问问,您告诉他,就说我是季筹,是季筹,客来客栈的掌柜的……”
“季掌柜的,我说了,可他说了,说不见,我这个……也没办法啊!”
季筹手里提着篮子,蹲在地上,抱头就哭:“大哥……你好歹让我见最后一面啊……”
他现在知道是因为什么,知道为什么大哥哪日要说那样绝情的话,原来他早就知道会这么一天,他早就想好,不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可大哥怎么就没想过他呢他该怎么办啊
季筹抱头痛哭,对着里面大喊:“大哥!”
狱卒拿了他的银子,也是一脸为难,“季掌柜的,您看……”
话没说完,狱卒突然跪在地上,急忙磕头:“小人参见陛下!”
季筹听到动静,赶紧也跟在跪在一边,“草民参见陛下!”
魏西溏站在天牢的门口,身后只跟了柯安,她看了眼满脸是泪的季筹,走到他面前,弯腰,伸手提起地上的篮子,揭开看了看,道:“既然他不愿见你,你便满足了他,回去,这些东西,朕替你拿给他。”
季筹不敢再哭,急忙磕头:“草民谢陛下隆恩!”
魏西溏提着篮子,径直走了进去,后面跟着鉴于将领赶紧拿了钥匙跟过去,伸手把牢房的门打开。柯安让人搬了张小桌子进去,摆好凳子候在一边。
魏西溏转身:“都退下吧。”
听到她声音的季统睁开眼,他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动了动身体,“陛下”
魏西溏穿着便服,抬脚跨进牢房,抬眸看了他一眼,“坐。”
季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在她对面坐下,垂眸不语。他心心念念要见她,可真的看到了,却又说不出话来,他见到了,又能如何
魏西溏执壶,伸手在他面前的杯子里倒酒,开口:“后悔吗”
季统愣了愣,然后他摇了摇头,“人总要有这么一遭,有什么好后悔的既然我身为皇子,想求那个高位也是正常。自古成王败寇,我认了。”
魏西溏放下酒壶,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付铮确实什么都没说,不过,他不说,不代表我蠢。”
季统沉默,魏西溏又开口:“朕曾对你说过,从此以后你便可高枕无忧,可惜你没有入耳。朕一直都知道付老将军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会果胆大包天。他有想法,朕不能阻止,可你做了,性质便不同。”她看着他:“你既然不愿,又为何听从还是说,你心中,果真有此想法”
季统的眼神从她的脸上飘开,“罪臣一时鬼迷心窍,事到如今,罪臣无话可说。”
魏西溏点头:“说的也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本加厉把自己置于今日的地步,谁都救不了你。朕当年从国子监挑选你的时候,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陛下可是失望了”他问,“陛下对罪臣心中该是十分失望。”
“失望谈不上。”她的视线落在面前一桌丰盛的菜上,道:“只是心有感慨。回首当年,再看今朝,物是人非。”
说完,她慢慢站起来,道:“这些菜是季筹送过来的。明日朕便不了送你了。”
她转身朝着门要走,季统猛的站了起来,“陛下!”
魏西溏回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季统盯着她的脸,一点一点描摹她的眉眼,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想要牢牢的记在心里,想要记住在骨髓血液里,这样,若是有了来世,他便能第一眼认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