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檐下的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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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禾满月那天，李二柱家的院子里挤满了人。王大叔带着村里的后生们在搭棚子，竹竿敲在地上“咚咚”响；张奶奶和几个婶子围着春杏，手里拿着各色布料，正商量着给小禾做件新棉袄；连平时不爱出门的刘老爷子都拄着拐杖来了，怀里揣着个红布包，说是给娃的见面礼。 李二柱里里外外地忙，一会儿给这个递钉子，一会儿给那个搬凳子，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却咧着嘴笑个不停。“柱子，你这褂子都湿透了，换一件呗！”王大叔喊他。他摆摆手：“不碍事，热乎！”说着又颠颠地跑到灶房，看锅里的红烧肉好了没。 春杏抱着小禾坐在炕沿上，小家伙穿着张奶奶绣的虎头肚兜，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来看去，被人逗了就咧开没牙的嘴笑，惹得一屋子人直夸：“这娃长得真俊，跟春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春杏摸着小禾柔软的胎发，眼里的笑意像化不开的蜜糖，累了这些日子，此刻心里比谁都甜。 接生婆也来了，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是给小禾做的虎头鞋，针脚密密实实。“你看这鞋底，纳了七七四十九针，保准结实！”她把鞋往春杏手里塞，“等娃会走了就穿上，踩得稳稳当当的。” 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小石头带着一群半大的娃，举着自己做的纸灯笼来了。“小禾弟弟，看我们给你带啥了！”孩子们挤在炕边，把灯笼举得高高的，红纸剪的“福”字在烛光里晃悠，映得小禾的脸蛋红扑扑的。 李二柱端着刚出锅的红烧肉进来，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开饭喽！”他嗓门洪亮，把盘子往桌上一放，油星子溅出来几滴，“大家别客气，使劲吃！” 刘老爷子颤巍巍地打开红布包，里面是块温润的玉佩，雕着个小小的“安”字。“这是俺家传下来的，给娃保平安。”他把玉佩轻轻系在小禾的襁褓上，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咱村好久没添新丁了，这娃是个好兆头。” 张奶奶拍了下手：“对了，咱给娃唱个满月歌吧！”说着就起了个调，婶子们跟着唱起来，虽然调子参差不齐，却透着一股子热乎劲儿。小禾似懂非懂地听着，小手挥舞着，像是在跟大家打招呼。 李二柱给每个人倒上酒，轮到刘老爷子时，特意换了杯糖水：“您老喝这个，甜甜嘴。”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沾沾娃的喜气！” 春杏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又低头看看怀里安安稳稳的小禾，突然觉得，之前受的所有罪都值了。李二柱端着酒杯凑过来，脸上带着点醉意：“你看，咱娃多招人疼。”春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少喝点，等会儿还要给娃换尿布呢。”他嘿嘿笑着点头，却又被王大叔拉着碰了一杯。 日头渐渐偏西，客人们陆续散去，院子里还留着饭菜的香气和孩子们玩闹的余温。李二柱收拾着碗筷，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春杏把小禾放进摇篮，轻轻摇着，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娃脸上，像镀了层银。 “你看他睡得多香。”春杏轻声说。李二柱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禾的脸蛋，动作轻得像怕吹口气就醒了。“像你，睡觉都这么乖。”他傻笑着说。春杏没反驳，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灶房里，王大叔忘了带走的酒壶还放在灶台上，月光照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墙角的柴火堆得整整齐齐，明天一早，李二柱还要去田里看看麦子的长势，春杏则要去河边捣衣。日子就像这摇篮的晃动，不疾不徐，却盛满了踏实的暖。 夜里，小禾醒了一次，哼唧着要吃奶。春杏抱着他，李二柱就坐在旁边看着，笨手笨脚地想帮忙，却总怕碰着娃。等小禾重新睡熟，两人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虫鸣，谁都没说话，却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 “往后，咱好好过日子。”李二柱突然说，声音低沉又认真。春杏往他身边靠了靠，嗯了一声。月光下，摇篮轻轻晃着，像摇着一个沉甸甸的梦，梦里有麦田，有炊烟，还有一家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