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母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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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铁锈和机油味道的黑暗。 陈默从不算太高的坠落中缓冲落地，顺势翻滚，卸去大部分力道，但依旧震得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伤处迸裂的剧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他趴伏在冰冷粗糙的金属格栅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伪影能量残留的、冰冷的铁腥气。 上方破口处传来灰衣守卫的呵斥与能量武器蓄能的嗡鸣，但他们似乎暂时被下方大厅里愈演愈烈的战斗拖住了，没有立刻追上来。 他暂时安全了……至少是暂时的。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条狭窄的、废弃多年的维修管道，四面八方都是粗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道和线缆束，如同巨兽的肠道。空气凝滞，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闷雷般的战斗声响。 体内，“火种”的能量在刚才那不顾一切的宣泄后，似乎稍微平息了一些，但那种冰冷的、如同附骨之疽的异物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它盘踞在他的经络深处，像一条沉睡的毒蛇，与他自身的生命力形成了一种脆弱的、令人不安的平衡。手背、脖颈上的幽蓝纹路黯淡了下去，但并未完全消失，皮肤下依旧能感受到细微的、如同电流窜动般的麻痒。 （它在适应……还是在等待）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回想起来到这里前，那股将他从彻底迷失边缘拉回来的、微弱而精准的牵引感。那个指引他“向上”的意念。 是谁 他凝神感知，试图再次捕捉那丝痕迹。但周围只有管道深处传来的、无意义的金属热胀冷缩的“咔哒”声和远处战斗的余波。 不是“渡鸦”那带着悲伤与浩瀚信息流的风格。这个更……直接，更目的明确，像是预设好的程序。 他靠着冰冷的管壁，艰难地站起身。维修管道只有前后两个方向，都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他必须选择一个。 就在他犹豫之时—— “……默……”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线的声音，如同游丝般钻入他的耳膜。 不，不是耳膜。是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 陈默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这个声音…… 他太熟悉了。尽管微弱、失真，带着电流干扰般的杂音，但他绝不会认错！ 是母亲林晚秋的声音！不是“渡鸦”那非人的信息洪流，也不是维生舱中那庞大悲伤的意识体，而是更接近他记忆中、那个会温柔呼唤他名字的……母亲的声音！ “……陈默……能……听到吗……”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焦急和……虚弱。 “妈……妈”陈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他用意念艰难地回应，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来，“是……你吗你在哪里” “……时间……不多了……”母亲的声音更加急切，杂音也更重，“他们……在利用我……的‘回声’……定位你……‘火种’……是信标……” 利用她的“回声”陈默瞬间明白了。灰衣人，那些“继承者”，他们不仅囚禁了母亲的肉体作为“锚点”的燃料，甚至还在榨取她残存的意识碎片，用来追踪和引导他体内的“火种”！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涌动，几乎要冲垮理智。 “……听我说……”母亲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凝聚起来的专注，“过滤塔……顶端……有一个……短程传送阵列……是我……以前……偷偷设置的……备用通道……” 短程传送阵列母亲竟然在这种地方留下了后手 “……坐标……是……‘观测站旧址’……”母亲的声音变得更加飘忽，仿佛随时会消散，“去那里……找到……‘核心日志’……里面……有……真相……关于……你父亲……关于……‘源点’……也关于……‘他们’……” 观测站旧址核心日志 “……小心……‘火种’……”母亲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尖锐，充满了警告，“它……不只是……能量……它是……活的！它在……学习你！……不要……完全信任……它的力量……” 活的在学习他 陈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下那隐隐搏动的幽蓝纹路，此刻仿佛带上了某种嘲弄的意味。 “……快走……”母亲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如同耳语，“他们……加强……信号……追踪……我……无法……再……” 声音戛然而止。 那股微弱的连接，彻底断开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陈默站在原地，黑暗中，只有他剧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 母亲……还以某种碎片的形式存在着，被敌人利用，却仍在挣扎着向他传递信息。 观测站旧址。核心日志。真相。 还有……活的“火种”。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危险，所有的未知，都指向了那个地方。 他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犹豫。 他抬起头，看向维修管道那通往未知上方的黑暗深处。 母亲指引的方向，就是他要去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火种”那蠢蠢欲动的冰冷触感，迈开脚步，沿着管道，向着过滤塔的顶端，艰难而坚定地走去。 脚下的金属格栅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管道中传出很远。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属于敌人的，属于母亲的，也属于……他体内那个正在“学习”的、“活”着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