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晨光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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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里很安静。 只有陈默自己缓慢而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遥远城市背景音般的、模糊不清的嗡鸣。晨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温暖的光带，无数尘埃在光中无声飞舞。 他坐在一张旧沙发里，没有开灯。左手依旧不甚灵便地搭在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微微蜷缩，那是神经受损留下的痕迹。右手的指腹，则一遍遍摩挲着胸前那枚黄铜钥匙冰凉的轮廓。 父亲的《观测者日记》依旧静默地躺在身旁，那层无形的屏障隔绝着过往的真相与未来的答案。银色u盘贴身放着，如同一个沉睡的、等待被唤醒的伙伴。 身体里，“苦行僧”留下的烙印无处不在。深夜里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偶尔袭来的、源于神经末梢的尖锐刺痛，以及一种仿佛生命力被永久抽走一部分的、难以驱散的疲惫感。这些都在提醒着他，活下来的代价是何等惨烈。 阿鬼被幽蓝能量吞噬前那双疲惫沧桑的眼睛，霞姐在仓库火光中决绝的背影，父亲录音里那句戛然而止的“……你母亲……的……生……日……”，还有母亲笔记上那片刺目的、干涸的血迹…… 这些画面，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灵魂里，无法磨灭，构成了他此刻存在的基石。 他曾是复仇者，满腔怒火，只为以血还血。 他曾是亡命徒，在泥泞与黑暗中挣扎，只为抓住一线生机。 他曾是棋子，被各方势力摆布利用，在巨大的迷局中身不由己。 现在，这一切似乎都暂时远去了。 “守夜人”的搜索、“老爷子”残余的威胁、甚至“渡鸦”那隐藏在平静下的算计，都被隔绝在这间小小的公寓之外。他获得了片刻的、珍贵的喘息。 但这平静，并非终结。 它更像暴风眼中那片反常的安宁，是下一次更大风暴来临前的、短暂的间隙。 他知道，“源点”的秘密不会永远沉寂。九月十八日终将到来。那本日记，总有一天会向他敞开。而这把钥匙，也注定要找到属于它的锁孔。 门扉之后，等待着他的，可能是最终的真相，也可能是彻底的毁灭。 他微微动了动身体，牵动了左肩的旧伤，一阵熟悉的钝痛传来。他没有皱眉，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仿佛这疼痛也成了他的一部分，提醒着他来自何处，又将去向何方。 他不再是那个被命运随意拨弄的陈默。 仇恨未曾消散，痛苦依旧清晰，失去的依然铭心刻骨。但他不再仅仅被这些驱动。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用右手撩开了厚重窗帘的一角。 外面，城市已经彻底苏醒。阳光普照，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普通。仿佛那些发生在阴影里的生死搏杀、那些关乎现实存亡的恐怖秘密，都只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在这扇普通的窗户后面，站着一个身负秘密与伤痛的人，手握着一把可能开启未知之门的钥匙。 他放下窗帘，房间重归半明半暗。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个临时的容身之所，最后落在那本皮质日记和胸前的钥匙上。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 但他的眼神，不再有迷茫，也不再有一丝侥幸。 他接受了这一切。接受了这残破的身躯，接受了这沉重的使命，接受了那扇门后可能的一切。 他只是一个走向“源点”的无名者。 而旅程，还在继续。 第一部（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