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湮灭的协奏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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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神弩主体残骸化为飞灰的悲鸣尚未散去，湮灭碰撞引发的空间涟漪仍在扭曲着光线。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粉尘、污秽脓血与空间撕裂后的焦糊气息，令人窒息。 混沌低语者操控的墨衍残躯，如同被抽掉了最后支撑的破布口袋，在半空中剧烈地摇晃着。连续两次本源重创（净化符文与湮灭反噬），让寄宿其内的混沌意志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那些强行修补躯体的暗金与灰雾物质变得极其不稳定，不断崩解、脱落，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它眼中那疯狂的神性光芒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透露出一种濒临溃散的虚弱与混乱。 “吼…卑…贱…”断续、扭曲的咆哮充满了不甘与怨毒，却掩饰不住那份源自本能的恐惧。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笼罩了这个亵渎的存在。 而就在这湮灭余波未平的瞬间—— “就是现在！”叶清雪眼中寒芒暴涨！之前因透支和重伤而萎靡的气息，被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杀意与守护意志强行压下！她甚至没有拔出插入地面的长剑，仅凭意念！ 嗡！ 那柄湛蓝长剑感应到主人心意，发出一声清越激鸣，剑身残留的、属于之前三重奏中人道锋芒的余韵，以及叶清雪此刻灌注的全部剑心意志，轰然爆发！剑光不再是防御的屏障，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带着裁决意味的冰蓝匹练，无视了混乱的空间乱流与污秽能量，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直刺墨衍残躯的眉心——那混沌低语者意志最核心的寄宿点！ 这是叶清雪在绝境中压榨出的最后一剑！不求花哨，唯求——必杀！ “蝼…蚁…妄…想！”混沌低语者发出尖锐的嘶鸣，残存的混乱力量本能地汇聚在墨衍眉心，试图形成最后的防御！暗金与灰雾交织，化作一面扭曲蠕动的污秽之盾！ 嗤——！ 冰蓝剑光狠狠刺在污秽之盾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刺耳的、如同烧红烙铁按在坚冰上的消融声！剑光中蕴含的纯粹人道锋芒与守护意志，正是这种污秽邪力的克星！污秽之盾剧烈震颤、扭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剑光消融、穿透！ “不——！！！”混沌低语者发出了真正绝望的尖啸！ 噗嗤！ 冰蓝剑光终究刺穿了最后一丝阻碍，精准无比地贯入了墨衍的眉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墨衍残破的身躯猛地僵直。那双被混沌占据的漆黑眼眸中，疯狂、怨毒、惊恐的光芒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炸开、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的、极致的空洞，以及…一丝被淹没许久的、属于“墨衍”本身的茫然与…解脱。 紧接着—— 嗡！！！ 以被剑光贯穿的眉心为中心，无数纯净的冰蓝色裂纹瞬间蔓延至墨衍的整个残躯！裂纹所过之处，那些蠕动的暗金污染、粘稠的灰雾混沌，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污雪，发出凄厉的尖啸，被强行净化、湮灭！构成他躯体的物质，也在纯净剑意的湮灭力量下，寸寸崩解，化为最细微的、不含丝毫污秽的尘埃！ 没有爆炸，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一种彻底的、归于虚无的湮灭！ 墨衍的存在，连同寄宿其中的混沌低语者意志本源，在这道冰蓝剑光的裁决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污迹，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消散于无形！ 湮灭的协奏曲，在叶清雪这凝聚了守护意志与人道锋芒的最终审判下，奏响了最后一个终结的音符！ 啪嗒。 叶清雪耗尽最后一丝力量，单膝重重跪倒在地，拄着剑柄才勉强没有倒下。身上伤口崩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金属碎屑，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她看着墨衍消失的地方，眼中没有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与一丝沉重。墨衍…终究没能救回来。 指挥所内，一片死寂。只有昏迷的墨衡和公输月微弱的呼吸声（如果公输月还能称之为呼吸的话）。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死寂中—— “咳咳…咳…”昏迷的墨衡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猛地吐出一大口带着暗金色丝线的污血！他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而痛苦，但残存的意识似乎感应到了墨衍的彻底消亡。他挣扎着看向金属台上的公输月，嘴唇翕动，发出微不可闻的、带着无尽悲恸与一丝释然的呢喃：“阁主…墨衍…他…解脱了…污染…源头…灭了…” 话音未落，再次陷入昏迷。 而金属台上，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的公输月，那只被纱布覆盖的独眼眼皮，似乎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无人察觉的识海最深处，一点源自天工族血脉的微弱灵光，如同风中残烛，捕捉到了外界那彻底消散的污秽气息，以及墨衡那悲恸的呢喃。 污染…源头…灭了… 墨衍…解脱了… 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悲恸、释然、以及无尽疲惫的情绪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微石，在她那近乎寂灭的意识深处，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这点波动也迅速沉没，归于更深的死寂。唯有她那染血的指尖，似乎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天机阁内部的混沌源头，在付出了弑神弩彻底湮灭、公输月垂死、墨衡重创、叶清雪濒临极限的惨重代价后，终于被彻底抹除。 然而，这湮灭协奏曲的终结，却并非灾难的结束。 高天之上，诸神黄昏的领域依旧狂暴混乱，金色的法则乱流如同失控的怒涛，预示着神罚并未远去。 皇城东城方向，失去了混沌低语者意志引导、却也因此变得更加无序和不可控的灵能瘟疫，爆发的波动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为失去了“母巢”的约束，如同脱缰野马，以更迅猛的速度在蔓延！凄厉的惨叫与建筑崩塌的轰鸣，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混乱的法则，也隐隐传来。 皇城地底，龙脉的悲鸣虚弱不堪，国运的动荡如同海啸过后的余波，冲击着每一个角落。 叶清雪拄着剑，艰难地抬起头，染血的视线透过指挥所被削开的巨大缺口，望向那混乱而压抑的金色天穹，望向东城升腾起的污秽烟柱。疲惫的身体沉重如山，但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一点冰冷的火焰却未曾熄灭。 内部的毒瘤剜除了，但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这惨胜之后，等待他们的，是神罚的余威，是失控瘟疫的肆虐，是王朝根基动摇带来的连锁灾难…以及，那必然在暗中窥伺、等待着给予这虚弱王朝致命一击的…背叛者。 湮灭的协奏曲终章已落，但染血的荆棘王座之上，那顶象征胜利的桂冠，却沉重得…让人几乎无法承受。它沾满了牺牲者的血与泪，悬于深渊之上，散发着迟来而冰冷的光芒。叶清雪握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战斗，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