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斩将夺旗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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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殷化行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 那抹残忍的笑意僵在嘴角,随后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所取代。 他猛地扑到了望孔前,瞳孔因为用力而撑大。 远处,他引以为傲的炮阵,此刻正被一团团冲天而起的火球与浓烟吞噬。 人影在烈焰中翻滚,沉重的红夷大炮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得底朝天。 “一千八百步!” 他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音节,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嚣张。 “这不可能!汉逆的火炮怎么可能打这么远!” 一股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这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火炮。 射程、威力,全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炮战,从一开始,清军就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快!快转移炮位!” 殷化行回过神来,对着传令兵嘶声力竭地吼叫。 “找掩体!快隐蔽!” 残存的清军炮手在弹片横飞的阵地上连滚带爬,丢下撬棍和通条,惊恐地试图拖拽那些幸存的、重达数吨的火炮。 可汉军的炮火一轮接着一轮,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炮击的节奏,被彻底打乱。 清军的炮兵阵地,在开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已经名存实亡。 帅旗下,中军大阵。 孙思克的面庞隐藏在头盔的阴影下,看不出喜怒。 炮战的失利,并未让他有丝毫动摇。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谷口升腾的硝烟,仿佛那些被炸上天的炮手与他无关。 “督帅,炮阵完了。” 旁边的王进宝脸颊肌肉抽动,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汉逆的火炮邪门得很!” 孙思克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刀。 刀身在阴沉的天空下反射出森白的光。 “步卒,进攻。”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断。 “骑兵两翼策应。” “给本督……冲上去,踏平谷口。” “咚!咚!咚!咚——!” 进攻的战鼓响了。 那鼓声沉重而急促,每一声都捶打在士兵的心脏上。 左右两翼,王进宝与赵良栋同时拔刀,刀锋前指。 “杀——!”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瞬间压过了远处炮火的轰鸣。 “轰隆隆——!” 左右两翼,各百辆沉重的盾车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厚实的木板上蒙着浸透了水的湿牛皮,车轮碾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滚动声。 数百名赤裸着上身,只穿着皮甲的死士,肌肉虬结,咬着牙奋力推动着这些移动的堡垒。 盾车之后,是密密麻麻的清军步卒方阵。 刀盾手将大盾护在身前,长枪手的枪尖汇聚成一片钢铁的森林。 火铳手与弓箭手混杂其间,引弦待发。 两股黑色的潮水,从左右两个方向,带着震动大地的脚步声,向着那片被硝烟笼罩的、残破的谷口防线,汹涌扑去。 数千骑兵在步兵阵线的后方与侧翼游弋,马蹄踏地,卷起尘土,随时准备从撕开的缺口处给予致命一击。 谷口工事后方。 周大勇魁梧的身躯站得笔直,他的一只脚踩在加固的沙袋上,看着潮水般涌来的清军。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点燃的,骇人的战意。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厚背砍刀,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磐石旅!” 他的咆哮声穿透了战场的嘈杂。 “加固工事!把缺口给老子堵上!” “是!” 无数磐石旅的士兵扛着沙袋、木桩,冲向被清军炮火轰开的豁口,迅速修补着防线。 “龙骧旅!准备接敌!” “吼!” 手持刀盾长枪的龙骧旅士兵发出一声咆哮,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进入预定的战斗位置。 “神机旅!听我号令!” 周大勇的刀,指向了前方。 “三段击!预备——!” 更高处的炮兵指挥台上,陈武面无表情。 他没有理会远处清军炮阵零星的、不成威胁的还击。 他的目光,穿过弥漫的硝烟,死死锁定在那些缓缓推进的盾车,以及盾车后面黑压压的步卒方阵上。 “神机炮团!”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炮长的耳中。 “目标,清狗盾车,以及后续步卒方阵!” “霰弹,开花弹,交替覆盖!” “放——!” “轰!轰!轰!轰——!” 汉王军的炮火再次发出怒吼。 这一次,炮弹出膛的啸叫声截然不同。 致命的霰弹在空中解体,数以万计的铁珠与碎铁片,化作一片钢铁风暴,劈头盖脸地泼洒向清军的盾车阵线。 噼里啪啦的密集撞击声不绝于耳。 坚固的盾车木板被打得木屑横飞,湿牛皮上瞬间布满了千疮百孔的破洞。 推车的死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密集的铁珠打成了筛子,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更多的开花弹则越过盾车,带着不祥的呼啸,一头扎进盾车后方密集的步卒方阵中。 有的凌空爆炸,有的落地后才炸开。 炽热的破片带着巨大的动能,在密集的人群中横扫。 清军步卒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镰扫过,成片成片地倒下。 冲锋的浪潮,肉眼可见地停滞了一下。 “稳住!” “不要停!” “冲过去就是胜利!” 王进宝在后方看到这一幕,双眼赤红,声嘶力竭地咆哮。 幸存的盾车在后续填补上来的死士推动下,继续顽强地向前推进。 步兵们踩着同伴温热的尸体,发出野兽般的嚎叫,顶着头上不断落下的死亡弹雨,继续冲锋。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清军已经进入了燧发枪的有效射程。 陈武的红色令旗猛地向前一挥。 “神机一团!” “第一排!起立!” “瞄准——放!” “砰!砰!砰!砰——!” 早已依托胸墙跪姿等待的第一排五百名燧发枪手,猛地站起。 五百支燧发枪几乎在同一时间喷出白烟与火焰。 铅弹组成的风暴,狠狠砸进了清军的前锋阵列。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刀盾手,身体剧震,厚重的盾牌上爆开一个个孔洞,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 “蹲下!装填!” “第二排!起立!瞄准——放!” “砰!”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响。 “第三排!起立!瞄准——放!” “砰!” 三段击轮番射击,构成了一道连绵不绝的死亡弹幕。 没有间歇,没有停顿。 只有射击,蹲下装填,再射击。 冲锋的清军步卒,被这道弹幕一层层地削倒。 鲜血染红了阵前的荒原。 八十步! 付出惨重的代价后,清军的盾车终于推进到了第一道壕沟的边缘。 幸存的死士发出最后的嚎叫,他们背着沉重的沙袋,奋不顾身地跳进壕沟,用自己的身体和沙袋,试图为后续部队填平一条通道。 “神机二团!” 陈武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死亡的宣判。 “五雷神机队!上前!” “砰!砰!砰!砰!砰——!” 三百名早已埋伏在第一道矮墙残骸后的速射铳兵,猛地从掩体后探出身。 他们手中的武器,是黑洞洞的五根枪管并联在一起的“五雷神机”。 五连发的恐怖射速,在八十步这个堪称绝杀的距离上,形成了一片毁灭性的金属风暴。 正在填壕的死士、推车的壮丁,还有那些刚刚踏上壕沟边缘,准备发起最后冲锋的清军步卒,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他们的身体被子弹连续命中,爆开一团团血雾,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冲天而起。 鲜血像是喷泉,将壕沟边缘染成了暗红色。 清军刚刚凝聚起来的冲锋势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硬生生遏制在了壕沟前。 惨叫声响彻云霄。 “龙骧旅!” 周大勇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他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刀盾手!反冲击!” “把清狗给老子压回去!” “杀——!” 早已憋足了劲的龙骧三团五百名刀盾手,如同下山的猛虎。 他们从加固的胸墙后一跃而出。 左手圆盾护住要害,右手的厚背砍刀在硝烟中闪烁着寒光。 他们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扑向壕沟边那些陷入混乱,阵型散乱的清军。 “噗嗤!” “咔嚓!” 刀锋砍入肉体的闷响,骨骼被斩断的脆响,混合着鲜血狂飙的声音,构成了近战的主旋律。 龙骧旅的刀盾手训练有素,三人一组,背靠背,协同作战。 盾牌格挡开胡乱劈来的刀枪,手中的砍刀则以最简洁有效的角度,劈向敌人的脖颈与胸膛。 他们所过之处,清军步卒如同被收割的草芥,纷纷倒下。 刚刚被填平了几个缺口的壕沟通道,瞬间又被汉军的刀盾手夺回。 残存的清军再也无法维持阵线,惊恐地尖叫着,转身向后溃退。 “废物!” 在后方督战的王进宝气得脸膛发紫,双目赤红。 他猛地拔出佩刀,一刀砍翻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溃兵。 “不准退!” 他嘶声咆哮。 “敢退者,斩立决!督战队!给老子上去!” 手持长矛与朴刀的督战队,组成一道冷酷的人墙,将溃兵的退路死死堵住。 冰冷的长矛逼迫着溃兵再次转身,面对那道他们无法逾越的防线。 与此同时,后续的清军步卒方阵也压了上来,将溃兵裹挟在内,再次向谷口发动了进攻。 双方在谷口第一道防线前,展开了惨烈无比的拉锯战。 尸体迅速堆积,鲜血汇成溪流,染红了每一寸土地。 殷化行看着前方惨烈的战况,再也按捺不住。 他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地,喷着响鼻。 他猛地一挥手中的马刀,眼中凶光爆射。 “宁夏镇的儿郎们!” “步卒是啃不动这块硬骨头了!” “跟我冲!撕开那个缺口!斩将夺旗,在此一举!” 三千名宁夏镇的精锐骑兵,发出一声震天的呐喊。 他们如同离弦的箭,绕过前方胶着的步战区域,马蹄卷起滚滚烟尘,直扑谷口防线一处被炮火轰塌,尚未被完全修复的缺口。 马蹄如雷,刀光如雪。 “磐石旅!” 工事后方,磐石旅旅帅赵猛厉声嘶吼。 “长戟拒马兵!堵住缺口!” “哈!” 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丈二长戟的磐石旅士兵,发出一声沉闷的应和。 他们如同移动的铁壁,迈着沉重的步伐,迅速填补到那个十余丈宽的缺口处。 “立!” 随着军官的号令,他们将长戟的末端死死抵在地面上,用脚踩住,身体前倾,将锋利的戟刃斜斜指向前方。 一片由钢铁与血肉组成的死亡枪阵,瞬间成型。 “神机旅!” 陈武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自由射击!目标!敌骑!” “砰!砰!砰!砰——!” 防线上的燧发枪手立刻调转枪口,对着冲锋而来的骑兵倾泻着铅弹。 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骑兵人仰马翻。 然而,宁夏镇的骑兵悍不畏死。 他们伏低身体,紧贴着马背,猛抽战马,完全无视了身旁同伴的坠落。 他们硬生生地冲过了火铳的弹幕,狠狠地撞上了磐石旅的长戟枪阵。 “轰——!” 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 战马凄厉的悲鸣,士兵临死前的惨嚎,瞬间交织在一起。 锋利的戟刃轻易刺穿了战马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让战马的内脏与鲜血喷涌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骑兵,连人带马,被这片枪林绞得粉碎。 折断的长戟杆,砸碎了骑兵的头颅。 但后续的骑兵依旧疯狂地涌上,他们用同伴和战马的尸体作为踏板,试图用纯粹的血肉之躯,冲垮这道钢铁枪阵。 缺口处,瞬间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血肉磨坊。 卧龙谷口的攻防战,在接战的第一个时辰,便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 炮火在轰鸣,铅弹在横飞,刀光在闪烁,血肉在飞溅。 每一寸土地都在燃烧,每一声呐喊都带着血腥。 这里,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 而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