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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晨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爱人,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灼华安静的侧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僵着身子不敢动,思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寂静的夜里飘得很远。 也许灼华从来都不爱他吧。 自己能站在灼华身边,不过是恰好赶上了某个契机——一个让他侥幸成为他伴侣的、转瞬即逝的契机。 结婚后他们也是聚少离多。 有时候看着荧屏里的灼华,他会恍惚觉得这一切都像场不真实的梦。 毕竟他也只是个太普通的人。 普通到丢进人潮里,转个身就会被汹涌的人群淹没,连半分特别的痕迹都留不下。 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子,沉默地待在原地,从不会有人特意停下脚步多看一眼。 旁人说他不配时,他会无措,会下意识地攥紧手指,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可他更怕失去。 怕这场梦突然惊醒,怕怀里的温度消失殆尽。 所以他选择不争不抢,把所有情绪都藏在温和的笑容里,学着把体贴刻进骨子里,甚至逼着自己装聋作哑。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 他不止一次这样告诉自己。 哪怕这份温柔里,藏着多少只有自己知道的委屈和恐慌。 这一觉灼华睡得并不安稳,意识像是陷在混沌的泥沼里,翻来覆去都是旧时的碎片。 梦里他又回到了刚出国的那段日子,陌生的语言、疏离的人群,连空气都带着冰冷的隔阂。 季潇潇那时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眼里带着未脱的稚气,一天能被街头的骗子耍三次。 后来“疯狗”这个听起来悍戾的外号,还是因为总有人想打灼华的主意,季潇潇就像亮出獠牙的野兽扑上去护着他。 可季潇潇本身也是惹眼的漂亮姑娘,只是性子烈起来总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 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不会只盯着一个人。 那几年,灼华没少为护着她跟人动手。 外人看他俩天不怕地不怕,在异国他乡活得张扬又恣意。 他俩抱着互相哭了多少次,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灼华,灼华醒醒……” 朦胧中传来的低唤将灼华从窒息的梦境里拽了出来,他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早已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江逸晨的手覆上他汗湿的额发,捋开黏在脸颊的发丝,另一只手端着温水递到他唇边:“喝点水,缓一缓。” 灼华机械地喝了半杯,喉咙的干涩稍稍缓解,江逸晨便接过水杯轻手轻脚搁在床头。 他刚想问什么,灼华却掀开被子径直下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冷硬:“我处理点事。” 转身走进卫生间,“咔哒”一声轻响,门被反锁上,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还残留着梦魇的惊悸。 灼华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把脸,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几分。 季潇潇那边的麻烦必须尽快解决,那些像吸血蚂蚱一样缠上来的人,不管是为了护住多年的姐妹,还是为了两人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事业,都绝不能再放任下去。 【季潇潇,我和他们你选谁。】 【非选不可】 【嗯。】 【……你。】 节目临近尾声,灼华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眼神有些飘忽。 周围的喧闹声、摄像机的嗡鸣声都像是隔着一层膜,直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看到自己人发来的“搞定了”三个字,他紧绷的肩膀才终于松弛下来,心底那股悬了许久的浊气缓缓吐出。 客厅里的主灯被关掉,只剩点歌屏幕的光在每个人脸上明明灭灭。 大家围坐在一起笑闹起哄,有人抢着麦克风唱跑调的情歌,有人举着杯子互相碰出清脆的声响。 灼华安静地坐在阴影里,手里酒一杯接一杯地空了又满,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微醺的暖意。 对面的晏礼捏着酒杯灌下一大口酒,酒液呛得他喉间发紧,眼底却翻涌着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把对他哥的厌恶,一股脑全牵连到他身上 他顶多知情不报而已。 至于这么绝情么。 这边的苏云来正放轻脚步凑近,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灼华,你是不是喝醉了” 灼华垂着眼帘没应声,指尖在微凉的杯沿上划着圈。 孟熠见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暗喜,不动声色地挤开苏云来,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递到他面前:“喝点这个,能解酒。” 杯子被避开,蜂蜜水在杯里晃出细碎的涟漪。 程澜刚从另一侧走近两步,灼华忽然直起身,径直就要往外走。 程澜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终究是停在原地。 尹时方走来时特意放缓了脚步,可灼华像是没看见一般,脚步微侧便绕了过去。 一旁的江逸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这几日他看得清清楚楚,灼华对所有人都带着疏离的排斥,唯独对自己,还留着旁人得不到的余地。 但灼华推开了他。 灼华走到阳台,双肘随意撑在冰凉的栏杆上,指尖划过打火机的轮盘,火苗窜起的瞬间映亮他半张侧脸。 烟卷燃着的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烟雾漫过他的眉眼,模糊了周遭的寂静。 江逸晨跟了过来。 烟雾缭绕中,他艳丽的侧脸隐在朦胧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出来心情并不算差。 他忽然敏锐地察觉到,灼华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在风雨里挣扎的颓靡蔷薇,拧巴、茫然,带着刺却也藏着脆弱。 可现在,那份紧绷的挣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平静的松弛,像是接受了周遭所有的好与坏,放任自己在这片土壤里肆意生长,带着不管不顾的野劲。 无关对错,只凭心意。 江逸晨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 他……好像更抓不住灼华了。 灼华朝他抬了抬下巴,指尖夹着烟随意勾了勾。 江逸晨刚走近,带着冷冽烟味的吻就猝不及防落了下来,唇齿间还萦绕着酒意与烟草的混合气息,轻得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