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渊墟遗迹，咒缚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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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煞渊边缘，并非想象中的悬崖峭壁，而是一片颜色深得发黑、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诡异海域。海水在这里流动缓慢，粘稠如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死气，寻常生灵根本不敢靠近。墨管事提供的海图标记点，就在这片死寂之海的一处水下礁石裂谷之中。 林凡悬浮在裂谷上空，海水在他周身自然分开，形成一个无形的气罩。右肩的寂灭印记微微散发着暖意，并非被激发，而是如同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与这片天地的死寂法则隐隐共鸣。他甚至不需要动用多少力量，周围的死气便主动避让，仿佛臣民为君王让路。 《定魂安神咒》的前半部在他心间缓缓流淌，带来一丝清凉之意，勉强压制着因动用寂灭之力而愈发冰冷的情绪。他能感觉到，这咒文确实玄妙，如同在冰封的心湖上投入一颗石子，虽不能解冻，却能荡开些许涟漪，让他保持最基本的理智与目标感，不至于彻底沉沦于漠然。 “下方就是入口了。”林凡神识探入裂谷深处，那里有一处被扭曲力场笼罩的、不规则的洞口，洞口边缘残留着人工雕琢的痕迹，与碧波水府和之前深渊残碑的风格一脉相承，但更加古老残破。力场中混杂着封印之力、水灵之气以及……浓郁的归墟侵蚀气息。 他没有犹豫，身形一动，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潜入裂谷，穿透那层扭曲的力场，进入了遗迹内部。 遗迹内部并非想象中的宫殿或通道，而是一片更加广阔、怪异的破碎空间。仿佛某个巨大的建筑被强行撕裂后，碎片混乱地堆积在此地。断壁残垣悬浮在虚无之中，其上雕刻的符文大多已经黯淡或扭曲，散发着不详的气息。更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生物扭曲的骸骨，被黑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物质缠绕、侵蚀。 这里的死气浓度远超外界，甚至开始凝聚成粘稠的黑色液滴，从空中滴落。虚空中不时闪过一道道细微的灰色电光，那是寂灭法则不稳定逸散的表现。 林凡肩头的印记微微震动，传来一种混合着“渴望”与“警惕”的复杂情绪。它渴望吞噬这里逸散的、无主的寂灭之力，但又对某些更深层的东西感到忌惮。 他按照玉简中的指示，向着遗迹中心区域潜行。墨管事所需的情报，据说记录在中心区域一块相对完好的“镇渊碑”上。 沿途，他遇到了一些被死气和归墟之力扭曲诞生的怪物。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腐烂的海兽，有的则是纯粹的阴影聚合体，散发着疯狂与毁灭的气息。这些怪物对生者气息极其敏感，立刻扑了上来。 林凡没有动用右臂的寂灭之力，只是左掌翻飞，混沌灵力汹涌而出，化作一道道灰色的掌印。这些掌印并非纯粹吞噬，而是蕴含了一丝寂灭真意，拍在那些怪物身上，它们的身体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迅速消融、瓦解，连惨叫都发不出，最终化作精纯的死气，反而被林凡肩头的印记悄然吸收，补充着他的消耗。 他如同行走在自家后花园的死神，所过之处，万物归寂。 越靠近中心，压力越大。不仅死气浓郁，更有一股无形的意志威压笼罩下来，充满了怨毒、疯狂与终结一切的渴望。这是陨落在此地的上古强者残念，混合了归墟侵蚀后形成的恐怖存在。 《定魂安神咒》运转到了极致，清凉的咒力如同薄纱，护住他的识海，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但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正在一点点被剥离，对外界的一切越发漠然，只剩下“完成任务”这个最核心的指令。 终于，他抵达了中心区域。 这里是一片相对完整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块高达十丈的黑色石碑——镇渊碑。石碑保存尚算完好，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和符文，散发着微弱的蓝色光晕，艰难地抵御着从广场四周八个方位蔓延过来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物质。 那些黑色物质，正是高度浓缩的归墟侵蚀之力，它们如同八条巨大的触手，不断冲击、污染着镇渊碑。碑文的光芒已经极其黯淡，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而在广场的边缘，林凡看到了几具穿着玄龟岛服饰的修士尸体，他们死状极惨，身体干瘪，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显然是在试图接近石碑时被那黑色触手或遗迹中的怪物杀死的先驱者。 林凡的目光落在镇渊碑上，神识扫过，迅速记录着上面的信息。碑文记载了此地作为上古“九幽镇魔大阵”一处辅助节点的历史，其作用是梳理地脉，净化逸散的魔气，并监控主封印“万寂源核”的状态。但后来归墟入侵，节点被攻破，镇守者战死，碑文也被污染了大半。剩余的信息中，提到了主封印的几处薄弱点，以及……一种利用水脉与地脉之力，暂时“欺骗”归墟感知，延缓其侵蚀速度的秘法！ 这秘法，正是墨管事所需的关键情报！ 就在林凡记录完最后一段碑文，准备设法拓印或强行记下那秘法符文时—— 轰！！ 整个遗迹空间剧烈震动！那八条原本只是在缓慢侵蚀的黑色触手，仿佛被林凡这个“异物”的深入所激怒，猛地狂暴起来！它们如同八条狰狞的巨蟒，舍弃了对石碑的侵蚀，携带着滔天的死寂与毁灭气息，从四面八方朝着林凡绞杀而来！ 与此同时，那股一直存在的残念威压也骤然增强了数倍，化作无数充满了怨毒与疯狂的嘶吼，直接冲击林凡的识海！ “滚出去！亵渎者！” “归于寂灭！与我等同在！” “死！死！死！” 内外夹击！致命的危机瞬间降临！ 林凡眼神一凛，一直压抑的寂灭之力不再保留！右肩的印记爆发出深邃的灰光，瞬间覆盖全身！他不再是人形，而是化作了一团人形的、移动的寂灭之源！ 《定魂安神咒》的清凉被瞬间冲垮，极致的冰冷与漠然充斥了他的心灵。此刻的他，仿佛真正化身为了毁灭的代言人。 他抬起右臂，对着绞杀而来的黑色触手，五指张开。 “寂。” 一字吐出，言出法随。 以他为中心，一道更加庞大、更加凝实的灰色光环猛地扩散开来！ 光环所过之处，空间凝固，时间停滞。那八条狂暴的黑色触手，在接触到光环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其上的归墟之力被更高级、更本源的寂灭法则强行同化、分解！触手剧烈扭动、挣扎，发出无声的哀嚎，最终寸寸断裂，化作精纯的灰色气流，被林凡右肩的印记贪婪地吞噬！ 那冲击识海的残念威压，在寂灭光环面前，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只留下几声不甘的尖啸，便彻底湮灭。 一招，仅仅一招，危机解除。 广场恢复了死寂，只有镇渊碑上的蓝色光芒似乎因为压力骤减而明亮了一丝。 林凡站在原地，周身灰光缓缓收敛。他成功击溃了攻击，但代价是，《定魂安神咒》的效果被大幅削弱，那股万物终结的淡漠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感觉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清理了碍眼杂物的平静。 他走到镇渊碑前，左手法诀引动，强行将记载着那“欺天秘法”的符文段落拓印到一枚空白玉简中。整个过程，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任务完成。 他不再停留，转身向着来路返回。遗迹中的其他东西，包括那些可能存在的上古遗宝，已经无法引起他丝毫兴趣。 当他重新浮出海面，踏上黑礁角附近一处无人的礁石时，天色已近拂晓。他取出那半部《定魂安神咒》，再次默默运转。清凉的咒力艰难地渗透着被冰封的心神，如同在坚冰上雕刻，缓慢而费力。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记录着“欺天秘法”的玉简，又看了看自己右肩那深邃的灰色印记。 力量唾手可得，但作为“人”的部分，却在不断流失。 这场与归墟、与寂灭的战争，不仅发生在外界，更在他自己的灵魂深处，激烈上演。而通往玄冥窟的船，即将启航。前方的路，是复仇的终结，还是彻底沉沦的开始他握紧了玉简，眼中那丝被咒文强行维系的人性微光，摇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