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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羊镇的春日带着料峭的寒意，赵彦君站在 “千织坊” 的柜台前，指尖划过一本厚厚的账册。自从黑山冥邺死后，她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变卖名下产业 —— 从 “梦烟楼” 的金字招牌到 “解库” 的经营权，此外还有首饰铺，百货铺……连带着镇上几处宅院，都以合理的价格转了出去。 “店主，这是最后一笔银子。” 账房先生将一个沉甸甸的木盒推过来，眼中带着几分不舍，“真不再考虑考虑这些产业您经营了这么多年……” “不了。” 赵彦君将银票收好，语气平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她抬头望向窗外，青羊镇的街道上鬼影绰绰，那群牛鬼蛇神果然又冒了出来，这次可没有皓然狐假虎威了呢。 就在她处理完最后一笔交易时，临安城的春闱已然拉开了序幕。三场考试历时三日，从四书五经的默写直至策论的撰写，每一场都牵动着万千举子的心。而兰若寺的 “兰若学府”，在短暂的空寂后，又迎来了熟悉的热闹。 学子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回到了这里。一来是学府价格公道，二来是这里的环境实在令人流连 —— 明明还是初春，院中那棵金桂树竟满树金黄，细碎的花瓣像撒了一地阳光。谁都记得，考前这树还只是缀满紧实的花骨朵，如今突然盛放，香气漫过整个学府，连空气都变得清甜。 “这定是吉兆！” 一个穿青衫的举子抚着桂树枝桠，笑得眉眼舒展，“看来我等此番春闱，必有喜讯。” 众人纷纷附和，连带着连日备考的疲惫都消散了大半。三三两两聚在树下吟诗作对，或是在 “仿真号房” 里复盘考题，空气中弥漫着轻松又期待的气息。 这日午后，兰若学府的大门被轻轻推开，刘兰生带着宁采臣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侍墨和彩霞。自黑山冥邺与姥姥伏诛，刘太傅终于不再将刘兰生拘在家中，刘兰生也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故地重游。 “怀姑娘！” 刘兰生一眼就看到了在亭中煮茶的赵彦君，几年不见，她依旧是记忆中那般清雅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从容。 “刘公子，宁公子。” 赵彦君笑着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没想到你们来得这样快。” 宁采臣拱手道：“考完试还有半个月才出结果，与其在外祖家天天和不认识的姐姐妹妹们周旋，还是来这里待着踏实。倒是辛苦燕师兄和怀姑娘了，明明是合伙做生意，我和小倩却缺席了这么久。” “没关系，到时候多分我俩些银子就行。” 赵彦君打趣道，“要是宁公子高中了，可一定要留一张墨宝当做招牌啊。” “那就借怀姑娘吉言了。” 侍墨和彩霞站在一旁，看着熟悉的院落，眼中满是感慨。彩霞轻轻碰了碰侍墨的胳膊，低声道：“你看那棵树，当年我还在这树下偷偷看你家少爷读书呢。” 侍墨含笑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射箭场 —— 那里几个学子正在比试骑射，箭矢破空的声音清脆利落。如今科考已经结束，学府里的 “琴棋书画阁” 和骑射场终于迎来了春天，学子们不再只顾着埋头苦读，倒有了几分文武双全的气象。 众人围坐在金桂树下，聂小倩早已备好了茶点。刘兰生兴致勃勃地说起考试时的趣事，讲到策论题目时，还与宁采臣争论起民生利弊，引得旁边的学子也凑过来加入讨论。 赵彦君拉着聂小倩和彩霞，去了偏殿的密室里。和众鬼讲了金山寺法海禅师的建议后，众鬼都选择了超度，于是赵彦君和她们约好，等放榜后，就带着大家的骨灰去金山寺做法事，最好最贵的那种！ 这般热热闹闹的日子过了十余日，终于到了发榜的日子。还未过午时，兰若寺的山门就被敲响了 —— 不是学子，而是报喜的差役。 “恭喜王维公子高中二甲第三十五名！”为首的差役嗓门洪亮，手里举着大红的喜报，脸上堆着笑，“恭喜王公子，恭喜烟姑娘，兰若学府真是风水宝地，后面还有差役在路上了！” “赏！”赵彦君一早准备了一筐红封，就为了今天这一刻。王公子也利落地赏了差役后，抱着相熟的同乡喜极而泣。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整个寺院，正在休息的学子们纷纷涌出来，围着差役询问。宁采臣则老神在在地拉着刘兰生坐在金桂树下的石桌旁喝茶。聂小倩紧张的不得了，一有动静就往门口跑一趟。 紧接着，报喜的差役络绎不绝地赶来： “恭喜李瑜公子高中二甲第二十四名！ “恭喜张明义公子高中二甲第十七名！ …… “恭喜刘兰生公子高中探花！” “恭喜宁采臣公子高中状元！” 此起彼伏的报喜声在兰若学府回荡，从正午到黄昏，竟有近二十名在学府备考的学子金榜题名。宁采臣接过属于自己的喜报时，激动得涨红了脸，对着赵彦君深深一揖：“若非怀姑娘这方宝地，宁某断难有今日。” “没错，多谢烟姑娘。”众学子也对赵彦君一一道谢。 赵彦君看着眼前的盛况，院中的金桂仿佛也更艳了几分，花瓣随着风簌簌落下，落在喜报上，落在众人的笑脸上。她忽然想起初到兰若寺的日子，那时的恐惧与不安仿佛还在昨日，而如今，这里却成了孕育希望与功名的地方。 “这都是你们自己的努力。” 她微笑着说，目光掠过满堂欢腾，心中一片澄澈。该了的因果已了，该积的功德已满，或许，是时候踏上新的轮回了。 夕阳西下时，报喜的差役终于散去，兰若学府却依旧热闹。学子们聚在院中饮酒赋诗，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荣耀。赵彦君站在回廊下，看着刘兰生被众人起哄着吟诗作对，看着宁采臣与聂小倩相视而笑，看着燕赤霞举杯向她示意 —— 这人间的烟火气，如此真实，又如此动人。 她轻轻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桂花，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这一世的故事，似乎终于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