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太原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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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西关，夜色降临，狭窄肮脏的巷子里弥漫着垃圾、泔水和劣质煤烟混合的刺鼻气味，昏黄的路灯亮着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投下摇曳的光斑，更添几分鬼魅。 魏大勇缩在一处堆满破筐烂桶的墙角阴影里，他身上那套从伪军尸体上扒下来的黄皮军装沾满了泥污，散发着一股汗馊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脸上用锅底灰和污泥涂抹得看不出本来面目，那双在黑暗中依旧精光四射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巷口的方向。 他身后还有三个同样打扮的身影，蜷缩在阴影里，呼吸都压得极低，他们是侦察排老猫手下最精悍的侦察兵，代号“西伯利亚狼”、“灰狼”、“土狼”，这是刘川亲自在侦察兵比赛过后给每个人的代号，每人怀里都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里面是拆分开的烈性炸药和雷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巷子里寂静得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和更夫有气无力的梆子声。压抑的气氛像无形的绳索，勒得人喘不过气。 和尚哥……一个极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年纪最小的“土狼”，声音颤抖：这都后半夜了，城里咋还没动静不是说好等咱们点‘炮仗’的信号吗 魏大勇没回头，声音低沉：慌个球，团长算无遗策，让等就等着，把心放肚子里，该响的时候，自然会响，闭紧嘴，瞪大眼。 “是……”土狼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声却极其震撼的巨响，从东南方向传来，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太原城死寂的夜空，紧接着，又是几声稍小但同样清晰的爆炸声，火光，在东南天际猛地一闪，映亮了半边天幕，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脚下的地面似乎也传来微微的震颤。 来了，魏大勇眼中精光爆射，阳泉桥的炮仗响了，王扒皮那老小子，还真把事儿办成了。 几乎在爆炸声传来的同时，死寂的太原城瞬间炸开了锅， “呜——呜——呜——” 凄厉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拉响，撕心裂肺地回荡在城市上空， “敌袭，敌袭。 “东南方向，是阳泉那边。 快，进入阵地。 戒严，全城戒严。 尖锐的哨子声、日军士兵和伪军警察惊恐的呼喊声、杂乱的奔跑声、装甲车引擎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的街道上骤然响起，原本昏暗的城市，瞬间被无数手电光柱和探照灯的光束切割得支离破碎， 整个太原城，彻底惊醒了，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魏大勇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瘆人：好，乱得好，趁他病要他命，兄弟们该咱们干活了，按计划分头行动，记住目标，‘西伯利亚狼’负责西山仓库外围，‘灰狼’盯油库，‘土狼’跟我去机场方向，动作要快，下手要狠，得手后，老地方汇合，撤。 是，三个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里弹起，没有多余的废话，抱着怀里的炸药，借着城市骤然爆发的混乱和光影的掩护，分成三个方向，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街道暗影之中。 魏大勇紧了紧怀里的炸药包，贴着墙根最深的阴影，朝着北郊机场的方向疾行，他的身影在混乱的光影和奔涌的人流缝隙中快速穿梭，灵活得不可思议。 遇到路口有鬼子和伪军设卡盘查，他就提前钻进更狭窄污秽的小巷绕行，探照灯的光柱扫过，他就瞬间伏低与地上的垃圾融为一体。 近了，更近了，他甚至已经能听到北郊方向传来飞机引擎低沉的试车声。 转过一个堆满废弃木料的街角，前面就是通往北郊机场的岔路口。只要穿过这条相对开阔的马路，再钻过一片稀疏的防护林，就能抵达机场外围的铁丝网， 魏大勇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借着又一波巡逻队经过的嘈杂声快速穿过马路。 突然， 站住，干什么的一声生硬的喝问从斜刺里传来，一道手电光柱，瞬间刺破黑暗牢牢地钉在了魏大勇身上， 魏大勇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闪电般摸向腰间的匕首，但他强行压下了暴起杀人的冲动，保持着弯腰缩脖的姿势，脸上挤出讨好的、惊恐的表情，用带着浓重晋中口音的伪军腔调结结巴巴地回答： “长……长官，俺……俺是混成旅三团二营的……王……王营长派俺进城……送……送信，城里……城里突然响了炮仗……俺……俺吓懵了……迷……迷路了……”他一边说，一边哆哆嗦嗦地试图从怀里掏什么证明。 手电光后面，是三个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的伪军士兵。为首的一个歪戴着帽子，一脸横肉，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魏大勇那身脏得看不出本色的黄皮，还有他怀里那个鼓鼓囊囊的破包袱。 伪军小头目眼神更加怀疑了，手电光在魏大勇脸上晃来晃去：送信王扒皮的人口令，今晚的口令是什么 口令， 魏大勇心里咯噔一下，老猫搞到的情报里，只有前几天的口令，今晚的他不知道，冷汗瞬间从他额角渗出。 他脑子飞快地转着，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被吓傻的怂样，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口……口令……俺……俺……” 说，口令是什么，伪军小头目不耐烦地厉声喝道，手中的步枪微微抬起，刺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他身后的两个伪军也警惕地拉开了枪栓， 空气，瞬间凝固，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魏大勇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右手在背后，已经死死攥住了冰冷的匕首柄，硬闯还是，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 “呜——呜——呜——” 又一阵更加凄厉、更加急促的防空警报声，从城市中心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爆炸声，虽然距离很远，但声音却清晰可闻，火光再次映亮了夜空， “又炸了。 “是城里，城里也炸了。 三个伪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警报惊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手电光柱也瞬间偏离。 机会，魏大勇眼中寒光爆射，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身体弹起，没有选择硬闯，也没有选择杀人，在伪军注意力被爆炸吸引的刹那，他抱着炸药包，朝着旁边那条堆满垃圾和杂物、散发着恶臭的狭窄死胡同，一头扎了进去，身影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和垃圾堆彻底吞噬。 八嘎，跑了，追。伪军小头目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吼道，带着两个手下慌忙追向胡同口。但胡同里漆黑一片，恶臭扑鼻，堆满了各种障碍物，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妈的，见鬼了，伪军小头目用手电筒胡乱扫射着黑洞洞的胡同深处，只看到几只被惊动的老鼠吱吱叫着逃窜。 他惊魂未定地擦了把冷汗，看着城市中心方向那隐约的火光，又看看黑洞洞的胡同，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队……队长……刚才那家伙……怀里抱的……不会是……”一个伪军士兵声音发颤，指着胡同口。 闭嘴。伪军小头目猛地打断他，脸色煞白，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快……快去报告，城里……城里混进八路的探子了，他……他往机场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