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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总编说的没错。 沈砚坻虽然没有太多干涉她赚钱，但是对她的功课也是督促得紧，时不时就检查她功课。 她这如果不声不响就直接去市圳乡待5天，沈砚坻万一找她检查功课，找不到人，说不定真去找总编要人。 ……唉。 她低低叹了一声，终于把手里的电话接通。 “喂” 熟悉低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声音清清冷冷，却像压了一层漫不经心的沙砾，在电流的杂音里不动声色地拂过耳膜。 杭景枝还没反应过来，没出声。 沈砚坻见那头不说话，手头上也正忙，便想把电话挂断。 却听到那边的声音传来。 嗓音轻轻的，“沈团长，我是杭景枝。” 沈砚坻倏地坐直了些。 他的呼吸明显轻轻顿了一拍，像是心口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击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单独给他打过电话。 这是第一次。 他握着听筒的指节收紧，喉头微动，语气压得沉稳：“你打电话给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她语气温温的，像在解释，“沈团长，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说一声，五一那几天我要随出版社去市圳乡参加调研，要去五天。” 沈砚坻嗓音沉沉地应了一声。 “嗯。” 他的指节抵在桌面上，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笔帽，心却不像他的声音表现得那样平静。 这近一年，他像个旁观者似的守在她身边，不多去触碰，不多去打扰。 他一直以为，自己还要努力很久，但是现在杭景枝这一主动的行为，让他心中明显感受到了她态度的松动。 他这近一年的徐徐图之是有用的。 现在哪怕她只是打个电话说明行踪，他也想多听一会她的声音。 她正要挂断时，他忽然唤住她的名字：“景枝。” “嗯”她声音带着些疑惑，“沈团长，你有话要说” 沈砚坻沉了片刻，缓缓开口：“你结束那天，我去市圳乡接你。” 电话这头的杭景枝明显一怔，完全没料到，“不用麻烦了，我是跟大家一起去的，也想跟大家一起回来。” 他的语气却淡淡接住：“接你，我不觉得麻烦。” 杭景枝握着话筒的手抖了一下，心头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总觉得沈砚坻最近好像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一样，或者突然抽风了。 不然，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反常的话。 她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语气也跟着软下来：“沈团长……谢谢你，但真的不用麻烦了，我回来就给你打电话。” 说完，她没有再给沈砚坻开口的机会，动作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他来接她！ 本来总编就挺好奇她跟沈家的关系，他这一来，都不知道要想成什么样了，而且她现在不想跟沈砚坻多接触。 想到那个噩梦就心有余悸。 杭景枝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拢了拢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低头轻轻吐了口气。 --------------- 五月初的乡间，春风拂面，路却颠得厉害。 市圳乡没有公共汽车直达，所以她和出版社的另外三位成员汽车站下来后就换乘上了拖拉机。 几经波折，现在已经进了市圳乡了。 此时在这拖拉机上的，一共5人。 最前头的是副主编魏老师，是这次调研队的主心骨，此时正和前头的村干部说着话。 她旁边的是陈编辑和赵婉秋赵编辑。 此时她坐在拖拉机车斗里，双手攥着扶手，车轮一陷进泥地，就带着整个车斗晃得七歪八扭。 她身体前倾又被震回，肩膀撞上铁栏杆，骨头都震麻了。 “景枝，坐稳了啊！”赵婉秋扶了她一把。 因为两人都是女同志的原因，再加上年龄相差不大，一路上两人也是说说笑笑，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很快。 “谢谢，婉秋姐姐。”杭景枝感激的笑道。 “这还算好的。”车头传来村干部的大嗓门，“去年这时候来调研的都快被颠吐了，你们这些文化人吃得了这苦，不简单。” 魏老师应道：“这些年下乡是常态了，我们这趟来给你们村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村干部热情道，“支书都安排了，这次就住他家里，干净、饭也管饱。” 拖拉机缓慢地驶出一片夹道槐树，林子外头豁然开朗。 大片水田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几只白鹭腾空而起。 田埂交错，插秧机轰鸣的声音隐隐传来。 她望过去。 就在一处水田中央，一台插秧机正停着，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半跪在水中修理。 那人上身穿着褪色蓝布衣，衣袖挽至手肘，肌肉绷紧，身上沾满泥污，却不影响他干脆利索的动作，此时正提起扳手拧着某个零件。 他的肩背极宽，腰线笔直，汗从他好看的下颌滴落，在光下亮得刺眼。 腿因为沉在水田中，裤脚湿重的贴在小腿，显出一股沉默、坚韧、粗粝硬朗的气质。 眼前这幅画面一下子吸引住了她全部的目光。 那个人与整片泥地融为一体。 像极了她以前上小学读书时出现在语文课本里的一幅对80年代画面描述的插画。 插画里的主人公带着独属于80年代的人独有的一份沉淀的气质，只是此时主人公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生动、极具吸引。 这是她在现代见不到的那一类型的帅哥，是只有老照片你才能看得到的独属于这个年代特产的帅哥类型。 他动作有力，专注沉静，不像农人，也不像工人，身上自带着一种文化人的气质，但是又粗粝得不像单纯的文化人，既带有英气、坚韧、粗野不驯、又带有一股不动声色的儒雅。 很难想象这样交融的气质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恰这时，刚好那人站起身来，双手垂下，全是厚厚的泥浆。 他回头看了眼这边。 杭景枝抻着身子往外看去，见他只是看了一眼，随即提起脚边的桶和扳手转身走向田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