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暗流与明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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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安部联合督导组的到来，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省委大院内外激起了层层涟漪。规格之高、阵容之强、目标之明确，让所有人心头都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组长由国安部一位资深的副部长亲自挂帅，成员囊括了科技部、教育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以及中纪委的骨干力量。他们的使命清晰而沉重：彻查陈哲远案暴露的科研领域安全管理重大漏洞，督导整肃，重塑安全堤坝。 王磊代表省委、省政府做了全面汇报。他没有丝毫粉饰，将陈哲远如何利用国家战略研究平台为境外pmc和犯罪集团提供情报、洗钱输送资金的犯罪事实，将那份触目惊心的“深蓝学者”渗透名单，将南岭牺牲同志的鲜血，将全省科研系统正在刮起的“安全风暴”的进展与难点，条分缕析，和盘托出。汇报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只有王磊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回荡，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在与会者的心上。 “血的教训告诉我们，学术无国界，但学者有祖国；科研需开放，但安全是底线。任何以发展、以开放、以国际合作为名，放松国家安全警惕，弱化安全审查的行为，都是对国家核心利益的严重渎职！”王磊的总结陈词如同金石坠地，“省委省政府坚决拥护中央部署，将以刮骨疗毒的决心，全力配合督导组工作，彻底清除隐患，堵塞漏洞，重塑我省科研领域风清气正、安全可靠的新生态！” 督导组组长面色严峻，肯定了省委的前期工作和深刻认识，同时强调此次督导将“不留死角、不走过场、不设禁区”，要求全省上下务必深刻反思，全力配合。一场自上而下、席卷全省科教领域的深度震荡，正式进入核心攻坚阶段。 “磐石”指挥中心，无形的追索。 秦岚和周正林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信风”这条隐藏更深的暗线，如同幽灵般缠绕在案件的核心。通过“绿盾”对“信风”通讯特征码的持续追踪和反向溯源，结合国安庞大的数据资源库进行交叉碰撞，目标范围正被一点点艰难地缩小。 “秦工，有发现！”一名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信风’节点在过去三个月内，有七次异常活跃期。每次活跃前24小时内，都必然有一次高度加密的卫星电话通讯，信号源指向东南亚某国一个固定的海事卫星地面站！但通话对象无法追踪，信号本身具有极强的抗截获和反定位特性。” “海事卫星…固定地面站…”秦岚立刻调取该地面站覆盖区域图和相关情报，“这个地面站的商业租用记录呢有没有异常” “正在查！”周正林立刻协调国安国际司资源。反馈很快回来：该地面站近一年的租用记录中，有一个注册于维京群岛的离岸空壳公司“海平线咨询”的租用记录异常频繁，且租用时段与“信风”活跃期高度吻合！“海平线咨询”的注册信息一片迷雾，但其最终的资金流向碎片，经国安经侦秘密渠道追踪，竟与陈哲远供出的、研究院流向新加坡壳公司“咨询费差价”中的一部分，出现了隐秘的交汇点！ “钱！又是钱！”周正林眼神锐利，“陈哲远挪出来的部分黑钱，通过更复杂的离岸通道，最终流向了这个租用海事卫星通讯的‘海平线咨询’！而这个公司，就是‘信风’与境外进行关键通讯的掩护壳！” 一条若隐若现的链条开始浮现：陈哲远利用研究院洗钱、挪出资金（部分用于自身，部分用于输送“黑潮”）其中一部分资金通过复杂离岸路径 注入“海平线咨询” “海平线咨询”租用海事卫星通道 “信风”利用该通道与境外（极可能是“礁鲨”或更上层）进行关键通讯！ “信风”的身份，必定在国内拥有相当的权力或资源，才能驱使陈哲远这条线为其提供资金掩护，并安全地使用这种级别的加密卫星通讯！其位置，可能比陈哲远更高！ “重点筛查！”王磊在听取汇报后，目光如炬，“第一，筛查所有在‘信风’活跃期前后，因公或因私有过出境记录（尤其是前往东南亚相关区域）的省管干部、重点科研机构负责人！第二，筛查所有有权限接触或影响新能源战略研究院项目审批、经费拨付流程的关键岗位人员！第三，筛查所有与陈哲远有过密切学术往来或项目合作，且身份敏感的人员名单！范围锁定在这三个方向，‘绿盾’全力配合进行通讯、行程、资金异常点交叉比对！” 无形的网，正朝着那个隐藏于更高处的“信风”悄然收紧。 南岭，烈士的归途与未熄的怒火。 阴沉的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如同苍天垂泪。南岭市殡仪馆最大的告别厅内，庄严肃穆，哀乐低回。昨夜牺牲的两位国安烈士的遗体，覆盖着鲜红的党旗，静静地安卧在鲜花翠柏之中。 王磊亲自出席告别仪式。他臂缠黑纱，神情肃穆，与牺牲战友的家属一一握手，那双沉稳有力的大手传递着无声的慰藉与沉甸甸的承诺。省委省政府、国安系统、公安系统的主要领导悉数到场。大厅内站满了自发前来送别的同事、战友和闻讯赶来的市民代表，气氛凝重而悲壮。 “他们是隐蔽战线的忠诚卫士，是守护国家安全的钢铁长城！面对穷凶极恶的跨国犯罪武装，他们毫不畏惧，挺身而出，用鲜血和生命践行了‘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的铮铮誓言！”王磊代表省委致悼词，声音沉痛而充满力量，“他们的牺牲，重于泰山！他们的名字，党和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未竟事业，我们必将完成！血债，必将血偿！暗流之下的罪恶，必将被彻底荡涤！” “血债血偿！”低沉而整齐的回应声在告别厅内回荡，蕴含着压抑的悲痛与不屈的斗志。王磊的承诺，如同磐石般坚定，为悲痛注入了力量，为迷茫指明了方向。仪式结束，当覆盖着国旗的灵柩被缓缓抬出时，人群中响起了压抑的啜泣和庄严的敬礼。牺牲的战友，踏上了最后的归途，但他们的血，已化作永不熄灭的火种，点燃了更多人心中肃清黑暗的决心。 科技厅的“风暴眼”与王磊的定力。 督导组甫一进驻，科技厅立刻成为了风暴的中心。厅长李振东忙得焦头烂额，既要配合督导组调阅海量的引进人才档案、项目审批记录、经费管理台账，又要应对督导组不断提出的尖锐质询，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弦。 “李振东同志，请你解释一下，陈哲远引进时的专家评审意见，为何如此笼统对其海外复杂背景的审查，为何流于形式” “这份与‘前沿智库’的咨询合同，费用如此高昂，具体的服务内容条款为何如此模糊专家评审是如何通过的” “近五年引进的二十七位涉及敏感领域的高层次人才中，有九位的背景复核存在明显瑕疵或空白，科技厅是如何把关的” 一个个问题，如同鞭子抽打在李振东和科技厅班子的脸上。李振东额头冷汗涔涔，只能反复强调“深刻反思”“管理疏漏”“加强整改”。分管副厅长周强（之前试图申请“维持经费”那位）更是被单独约谈，面如土色，其分管领域暴露的问题尤为集中。 风暴之中，各种微妙的声音开始试探性地传到王磊耳中。有人委婉提醒，督导组如此“刮骨”，是否会影响本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引才”声誉是否会让科研人员感到“寒心”甚至有人拐弯抹角地暗示，某些被纳入“深蓝学者”名单进行复核的专家，颇有怨言，担心影响学术声誉和国际合作。 王磊对此一概冷然回应：“声誉建立在安全基石之上！没有安全的声誉，是虚假的繁荣，是致命的隐患！真正的科研工作者，应当理解和支持国家筑牢安全防线的举措！感到‘寒心’和‘有怨言’的，恰恰是需要我们重点甄别和警惕的对象！在这个问题上，省委的态度坚定不移：安全底线不容讨论，整肃工作不留死角！一切干扰和杂音，都必须为国家的核心利益让路！” 他的态度，如同定海神针，牢牢稳住了全省配合督导整肃工作的基调。任何试图和稀泥、降调子的想法，在王磊这块磐石面前，都碰得粉碎。 夜色深沉，王磊办公室的灯光依旧亮着。他刚刚签批了关于牺牲烈士家属抚恤和子女教育安置的最终方案，每一笔都力求最优。桌上，是督导组要求调阅的、关于近五年全省重大科研项目布局与资金分配的详细报告，以及一份周正林送来的、关于“信风”通讯特征与某位省领导近期一次非公开出访行程在时间点上存在微妙关联的初步分析简报。 王磊的目光在简报上停留片刻，眼神深邃如渊。他拿起笔，在督导组要求的报告上，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深蓝之下的暗涌尚未平息，明处的整肃风暴正烈，而那条名为“信风”的毒蛇，其藏身的洞穴似乎已在数据的冲刷下显露出一角。磐石不移，利剑在手，无论暗礁潜藏多深，风浪多么险恶，他都将锚定航向，直至阳光彻底刺穿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