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速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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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碛口临时营地。 唐俊悟没有再到辛獠儿面前,争辩再“杀俘” 的对错。 他弯腰捡起地上因为激动,从而被摔在地上的酒囊,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拧开囊口递了过去。 “喝点酒暖暖身子,草原上夜里寒。等再过一会,咱们再派一队斥候去北边探探,既不耽误等殿下的消息,也好有个追击的准备。” 辛獠儿接过酒袋,仰头喝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让他略显憋闷的心情散了不少。 他望着唐俊悟映在火光里的侧脸,忽然哼了一声道。 “也就你瞻前顾后,优柔寡断,若是我一个人在此,早就将他们一股脑推进了黄河里喂鱼,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一次,唐俊悟也学聪明了,也不接 他的话茬,省得陷入与他争论的死循环里。 笑了笑,伸手去抢辛獠儿手上的酒袋。 一边抢一边道,“给我留上两口,我让你喝点酒去驱寒,不是让你一个人给喝光了!” 辛獠儿下意识攥紧酒囊,却还是被唐俊悟拽了过去。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把我气的够呛,连喝你口酒都这小气” 唐俊悟仰头灌了口酒,笑着把囊口拧上。 “这叫有福同享。再说了,真让你把喝完了,夜里斥候谁来盯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扛着吧” 他话里带着调侃,目光却扫向不远处蜷缩的俘虏,语气软了些。 “老辛,不是我拦着你,而是殿下......” “警戒...有人过来了!” 只是还没等唐俊悟把话说完,营地外围突然传来哨兵急促的喊声。 伴随着盔甲碰撞的轻响,原本散落的士兵瞬间抄起兵器,朝着声源处聚拢。 不到一会,营地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但见三骑快马冲破夜色,为首者高举的金鈚箭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燕王手谕到!” 传令兵滚鞍下马,右手高高捧起缠着明黄绸带的竹筒,声音因赶路的急促而沙哑。 “殿下手谕,着唐俊悟、辛獠儿二位将军即刻拆阅!” 赶到营门前的辛獠儿猛地上前一步,手按刀柄的力道松了些,目光死死盯着带有燕王府秘戳的印泥。 在确认是李恪专用的火漆印后,朝着唐俊悟轻轻点了点头。 唐俊悟连忙上前,小心接过竹筒,用火折子燎开火漆,抽出竹筒里面的卷成一团的信纸。 就在他准备摊开信纸,读取李恪的军令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转手就将信纸递到了辛獠儿面前,笑着道。 “你先看,省得等下又说我替换了殿下的军令。” 辛獠儿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做,随即伸手接过,指尖有些笨拙地展开信纸。 他因为从小在朔方草原长大,认识的汉字不多。 认识的那些字,还是辛獠儿跟着李恪后。 李恪担心像辛獠儿这样的中高层将领,看不懂军令从而误了大事,开办了识字班请人教的。 故而,在拿到信纸的那一刻,辛獠儿内心,其实还颇有些紧张。 怕自己认不全字,闹了笑话。 就在辛獠儿眯着眼睛,借着唐俊悟递来的火把,准备仔细辨认着信上的内容时。 目光落在摊开的信纸上,这次发现,整张纸上,只有两个大字。 而这两个字,正好也是他认识的。 “速归。” 看到这两个字,不要说辛獠儿,就连唐俊悟也是一愣。 就连他也没有想到,殿下会让他们直接放弃。 按照他的设想,他原以为,在人疲马乏的情况下,殿下会听取他的建议。 先行休整,等到弟兄们缓过劲来,将这些俘虏交给前来支援收押的队伍。 由他们再接着去追颉利可汗。 毕竟碛口这个位置离颉利逃窜的方向最近,他们也是最了解颉利逃窜习惯的人。 届时,说不定还能截下这块军功。 可眼下这 “速归” 二字,很明显也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要说对 “灭国” 这种对武将来说可遇不可求的大功。 唐俊悟心里丝毫没有任何念想 那绝对是假的。 实在是经过连番高强度的奔袭、交战、厮杀,手底下的那些弟兄,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这些弟兄,从突袭定襄城到黄河渡口设伏,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有些弟兄,靠着粮车就睡着了,有些弟兄上一息还在吃东西,下一息就歪倒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甚至有人骑马,骑着骑着就一头栽下了马背。 实在是疲惫到了极点,再强行追击,别说擒下颉利可汗,恐怕连性命都要搭进去。 这才是唐俊悟强烈反对辛獠儿继续追击的真正原因。 他不是怕担责,更不是优柔寡断,而是心疼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不想让他们在疲惫到极点时,还要为没必要的风险拼命。 只要给弟兄们一些休整时间,让他们及时的补充好体力和精神,缓过劲来,未必不能追上颉利可汗率领的溃兵。 可他也没有料到,燕王殿下会下达这么一份命令。 一时间,就连唐俊悟也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强硬的反对辛獠提出的追击计划。 毕竟这两千的突厥俘虏,怎么可能比的上颉利可汗。 他可是东突厥的核心,若能亲手擒住,封王拜相也是常事,也能让这些弟兄的牺牲变得更值。 可现在,“速归” 二字像道无形的命令,断了他所有的期盼,让他看向信纸的眼睛都微微发红。 唐俊悟再次扫过信纸,转头看向辛獠儿。 想着以刚才辛獠儿几乎要杀俘祭旗的激进态度,此刻定会暴跳如雷的提出反对。 再加上,军中有句老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只要辛獠儿此时,提出要前去追击颉利可汗的想法,他必定立马附和,第一个响应。 带着已经休整两个时辰,体力恢复大半的燕王卫,继续追击。 大不了,在擒下颉利之后,再一起受罚。 只是唐俊悟却没有想到,辛獠儿看见他的眼神之后,直接脸色平静的说道。 “放心,既然是殿下的军令,我辛獠儿绝不会违抗。" 说话间,竟真的跑到一旁去指挥人马,收拾营地去了。 这番操作,直接让唐俊悟傻眼了! 给他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打自己脸的诡异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