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缙云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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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云的雨下了整整三天。 五云部落的石屋里，颛正搂着一个来自壶镇镇的女子喝酒。外面的雨声很大，掩盖了部落里的各种声音——武士们的嬉笑声，奴隶们的惨叫声，还有远处部落缴纳“雾税”的脚步声。 “首领，壶镇镇的人来了，说他们实在凑不齐这个月的税了。”一个武士走进石屋，躬身说道。 颛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推开怀里的女子，不耐烦地说：“凑不齐他们901人，难道连几百枚青铜币都凑不齐告诉他们的首领，要么现在把税交齐，要么就把他的妻子和女儿送来，给我的武士们当玩物。” “是。”武士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石屋。 颛重新搂住女子，正要亲吻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呐喊声。他皱了皱眉，推开女子，站起身，走到石屋门口。 雨还在下，广场上的篝火已经被雨水浇灭，只剩下一堆冒着青烟的木炭。让颛惊讶的是，广场上站满了人——有壶镇镇的人，有新建的人，还有大洋、大源、溶江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木棍、石头，还有一些简陋的青铜武器，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决绝。 “颛，你这个恶魔！今天我们要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一个壶镇镇的男人大声喊道，他的脸上带着伤疤，手里拿着一把青铜斧——那是他父亲的武器，他父亲上个月因为交不起“雾税”，被颛的武士打死了。 颛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青铜刀：“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敢反抗我我的武士们，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随着颛的话音落下，五云的武士们纷纷拔出武器，朝着广场上的人冲去。新碧和仙都的人也跟着冲了上去——他们是五云的小弟，早已习惯了跟着颛欺负其他部落。 一场惨烈的战斗开始了。广场上的人虽然没有五云的武士那么强壮，也没有那么好的武器，但他们心中充满了恨意和求生的欲望。他们用木棍打，用石头砸，用牙齿咬，哪怕被武士们砍伤、打死，也绝不后退。 寅也在人群中。他跟着深山里逃出来的人一起，回到了五云部落。他手里拿着一把父亲留下的青铜匕首，眼神坚定。他看到一个五云的武士正要砍向一个新建的孩子，立刻冲了上去，用匕首刺穿了武士的后背。 武士倒在地上，鲜血混着雨水流了一地。寅拔出匕首，看着那个孩子，大声说：“快躲起来！” 孩子抱着头钻进石缝，寅则转身迎向新的敌人。雨水模糊了视线，他只能凭着本能挥刺匕首，刀刃划过武士的兽皮甲，溅起的血珠混着雨水打在脸上，又冷又腥。他看见舒洪部落的老人举着拐杖，死死抵住一个仙都武士的青铜剑，拐杖被剑刃劈出裂痕，老人的手臂也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依旧不肯松手——直到壶镇镇的一个壮汉从侧面冲来，用石斧砸碎了那武士的头颅。 混乱中，新建部落的首领牟举着青铜矛，朝着五云部落的石屋冲去。他的儿子三天前被颛当作“不听话的祭品”，绑在骨墙上活活冻饿而死，尸体至今还挂在那堆白骨中间。牟的长矛刺穿了两个拦路的五云武士，矛尖上的血顺着矛杆往下流，染红了他的手背。他仰头朝着石屋嘶吼，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颛！我要你偿命！” 颛站在石屋门口，看着广场上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脸色终于变了。他原本以为这些被他欺压惯了的部落，只会像羔羊一样顺从，却没料到积攒的恨意会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壶镇镇的901人几乎倾巢而出，男人们拿着武器冲锋，女人则在后方捡石头、递木棍；新建的466人虽然人口流失严重，却个个红着眼，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扑向武士；就连那些逃进深山的东渡、东方、舒洪人，也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手里的武器简陋，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新碧的人！仙都的人！都给我上！”颛朝着身后大喊，可回应他的只有零星的抵抗。新碧部落的亥看着自己身边倒下的族人，突然扔掉了手里的青铜刀——他的女儿昨天被颛抢进石屋，今早被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亥疯了一样冲向颛，嘴里喊着“恶魔”，却被颛身边的贴身武士一刀刺穿了胸膛。 仙都的人见新碧首领战死，顿时没了斗志，有的扔下武器逃跑，有的干脆倒戈，朝着五云武士砍去。953人的五云部落，此刻显得孤立无援，武士们的惨叫和反抗者的呐喊混在一起，盖过了雨声。 牟终于冲到了颛的面前，青铜矛直刺颛的心脏。颛慌忙用青铜刀去挡，矛尖擦着刀身划过，刺穿了他的肩膀。颛疼得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摔倒在石屋门槛上。牟步步紧逼，举起长矛，正要刺下去，却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五云老武士抱住了腿。 “首领快走！”老武士嘶吼着，用牙齿咬住牟的小腿。牟忍着疼，一脚踹开老武士，可就是这片刻的耽搁，颛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身体冲进了石屋，关上了沉重的石门。 牟用长矛砸着石门，可石门太厚，根本砸不开。他回头看向广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五云的武士大多战死，剩下的要么被俘，要么逃进了深山；反抗者们也伤亡惨重，壶镇镇的壮汉倒在血泊里，舒洪的老人没了气息，东渡的寅靠在石墙上，匕首还插在一个武士的尸体上，胸口不断渗出血来。 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一丝微弱的光。牟看着广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着骨墙上还挂着的头颅，突然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周围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声里有复仇的痛快，更多的却是失去亲人的悲痛和对未来的迷茫——他们打败了颛，可缙云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新建、东渡、舒洪这些部落人口流失严重，大洋、大源、溶江只剩下几十人，方溪更是只剩19人，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重建家园，也不知道这片土地会不会再迎来新的霸主。 就在这时，石屋的石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颛浑身是血地走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火把，火把的火焰照亮了他狰狞的脸。“你们以为打败我了”他冷笑着，把火把扔向了石屋旁边的干草堆，“我得不到的缙云，你们也别想得到！” 干草堆瞬间燃起大火，火舌顺着风势蔓延，很快就烧到了石屋。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把整个五云部落都笼罩在火海里。反抗者们想灭火，可火势太大，根本扑不灭。颛站在火海里，狂笑着，直到火焰吞噬了他的身体。 牟和其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燃烧，看着五云部落的石屋和那堆人骨高墙被烧成灰烬。火灭之后，广场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让人窒息。 寅靠在一棵没有被烧到的树上，看着废墟，轻声说：“我们……赢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壶镇镇的人在清点尸体，新建的人在寻找失散的族人，那些被欺负的小部落——胡源、双溪口、前路、三溪、石笕、方溪的人，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武器，朝着自己部落的方向走去。他们赢了，却输掉了太多——亲人、家园、曾经的安宁。 缙云的晨雾再次升起，这一次，雾里没有了铁锈味，却带着烧焦的气息。牟站在废墟上，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心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未来的缙云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些剩下的人能不能活下去，他只知道，这场黑暗的统治结束了，可悲剧留下的伤痕，却需要很多很多年，才能慢慢愈合。 后来，有人在深山里发现了颛的残骸，也有人说看到过逃散的五云武士，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缙云的部落开始重新聚集，壶镇镇的901人剩下不到五百，新建的466人只剩两百多，那些人口流失的部落，也在慢慢找回失散的族人。他们不再有霸主，也不再有小弟，只是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艰难地活着，守护着剩下的族人，祈祷着再也不要迎来黑暗的统治。 只是每当晨雾升起时，老人们总会指着曾经五云部落的方向，告诉孩子们：“那里曾经有个恶魔，也曾经有很多很多人，为了活下去，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恶魔，却知道要珍惜现在的日子——因为他们的祖辈，已经为他们付出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