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北上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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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岚的手已经握住了藏在衣服下马卡洛夫手枪。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被刻进骨子里的战斗反应。 陆峰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动。 他在敲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门外那个人虚浮的呼吸。 不是威胁。 他走到门边，透过那条细小的门缝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身上的蓝色制服，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很显眼。 陆峰心里有了数。 他再次对岚示意，让她把枪收好，然后才慢悠悠地拉开了门栓。 门口站着一个睡眼惺忪的招待所工作人员，打着哈欠，手里拿着个登记本，一脸的不耐烦。 “查房！” 那人的目光越过陆峰，直接落在了屋里站着的岚身上。 “你们这位女同志怎么没登记结婚证呢”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盘问口气。 在这个年代，一男一女住一个房间却拿不出结婚证明，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陆峰的脸上立刻堆起了憨厚的笑容，像是被吓到了的乡下小子。 他一边点头哈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不着痕迹地塞进了对方拿着本子的手里。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央求的意味。 “同志，实在对不住，出门太急，证忘家里了。下次，下次一定补上。” 那工作人员的手指动了动，熟练地将那两张纸币捏进了掌心。 他脸上的怀疑迅速褪去，转而变成了一种“我都懂”的了然。 他清了清嗓子，在本子上随手划了一下，嘴里嘟囔着。 “下次可得想着点啊，现在管得严。” 说完，他便打着哈欠，转身晃晃悠悠地走向楼梯。 陆峰关上门，重新把门栓插好。 岚还站在原地，眼神里带着不解。 在她看来，刚才那个人的眼神充满了冒犯，按照部落的规矩，这已经可以构成挑衅了。 陆峰看出了她的想法，低声解释道：“有时候，这张纸比枪更有用。” 他晃了晃手里剩下的一张一角纸币。 “在山里，拳头和刀是规矩。在这里，很多时候，钱才是。” 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开始明白，陆峰带她来到的，是一个比长白山更复杂、也更奇怪的猎场。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 陆峰和岚就退了房，迎着雪，登上了开往哈尔滨的绿皮火车。 当那个喷着白烟、发出巨大轰鸣声的“钢铁巨兽”缓缓开动时，岚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 车窗外的房子和树木，都在向后退去。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新奇得难以言喻。 但她牢牢记着陆峰的话，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只是那张冷漠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一刻不停地观察着车厢里的一切。 火车上人挤人，空气里烟味还有各种食物的味道，浑浊不堪。 陆峰带着岚找到了两个靠过道的座位。 从踏上这列火车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在整个车厢里搜索。 那些大声聊天的，昏昏欲睡的，满脸疲惫的……都被他一一略过。 他的视线锁定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身材瘦小，穿着一件旧棉袄，缩在车厢连接处，一双眼睛却像老鼠一样，滴溜溜地在人群的行李和口袋上转个不停。 目标确认。 陆峰脱下外套，状似随意地搭在腿上。 他故意把放着钱袋的口袋朝上。 那个位置，显眼，又方便下手。 钱袋里，只有几张毛票，几枚硬币，以及两张画着“神之血”符号的纸片。 火车有节奏地晃动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陆峰和岚，像是两个疲惫的旅人，闭上了眼睛。 那个被陆峰锁定的扒手，果然按捺不住了。 他趁着一次对面几个人经过，人群发生拥挤的骚动时，像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挤到了陆峰的座位旁。 他的动作很快，用两个手指，精准地夹住了那个布钱袋。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钟。 得手后，他没有丝毫停留，迅速转身，混入人群，朝着另一节车厢转移。 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靠在座位上的陆峰，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嘴角向上扯了一下。 第一张网，撒下去了。 岚睁开眼，推了推陆峰的膝盖。 陆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示意她配合的很好。 陆峰在出发前就已经交代好，要让小偷把他们准备好的钱袋偷走。 小偷，都有自己的团伙。钱，他们会留下。但那些他们看不懂的纸，会因为神秘，在他们的圈子里传开。最后，就有可能会传到，陆峰想让它传到的人耳朵里。 在接下来的旅途中，陆峰带着岚，换了三次车厢。 他用同样的手法，又让另外两个扒手，“偷”走了他另外两个准备好的“钱包”。 他要确保，这些致命的“鱼饵”，能通过不同的渠道，在哈尔滨的地下世界里，最大范围地扩散开来。 就在他布下第三张网，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 一个穿着干部服、戴着眼镜的青年，端着个搪瓷缸子，站到了他们的座位旁。 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岚的脸上打转。 岚的美貌，即使穿着朴素的棉袄，也像黑夜里的火把一样扎眼。 那种未经雕琢的、带着野性的美，对城里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小同志，一个人去哈尔滨啊” 青年干部自以为很潇洒地开口了，言语间充满了城市人对“乡下姑娘”的优越感和一丝轻浮。 “哈尔滨我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不等陆峰说话，一直沉默的岚，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只是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 那眼神，陆峰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在山林里，盯着傻狍子时才会有的眼神。 纯粹，冰冷，最原始的看待猎物的漠然，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个青年干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一哆嗦，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凶兽给盯上了。 嘴里准备好的下一句话，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狼狈地转过身，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座位，再也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岚随即靠在了陆峰的肩膀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认真地问道。 “他能杀掉吗” 陆峰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苍蝇。” “不用理。” “哦。” 岚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火车在风雪中呼啸前行，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谱写着一首奔向未知的序曲。 这对特殊的“猎人”，正被这头钢铁巨兽，载向那座充满未知的冰雪之城。 哈尔滨，已经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