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书童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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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儿只知福府乃当地商贾富户，然当她足踏青石板路，立于朱漆大门前，仰头凝望眼前高大宏伟的门楼时，仍不禁为之一震，心中对富户亦有了更为清晰的理解。 青佑轻咳一声，方使她稍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望着他，“嗯” 青佑强抑笑意道：“今日你先随玉碟去安顿，明日自有人为你安排。” 翎儿这才留意到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圆脸姑娘，身着水红色棉布襦裙，外披青绿色马甲，梳着双丫髻，观其年岁，约莫十二三岁。 玉蝶微微屈膝行礼，声如银铃道：“姑娘请随婢子来。” 翎儿还礼后，朝她羞涩一笑，继而朝青佑颔首示意，方随玉蝶步入福府。 穿过松鹤延年照壁，映入眼帘乃池塘水榭、亭台楼阁，翎儿圆睁之目瞪得更圆，只觉自己仿若误入仙境，直至临睡前，她犹觉自己身处梦境中。 次日，玉蝶又引着翎儿至福小姐的幽香院，香嬷嬷随后而至，见到翎儿，慈爱一笑：“可歇息好了” 翎儿依样学了玉蝶行礼，方道：“有劳香嬷嬷挂怀，翎儿已歇息好了。” 香嬷嬷颔首，道：“小姐身边向来缺一位侍奉笔墨的书童，你只需每日伴小姐去族学听半日课，午后一同练习刺绣女红，而后督促她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即可，是个轻省的活计。” 翎儿侧耳聆听，神色认真：“多谢嬷嬷，翎儿记下了。” 香嬷嬷对翎儿向来颇有好感，昔日重伤未愈，仅休养两日便央着她传授规矩，足见其心性坚毅，心中亦有成算，如今又见她沉稳乖巧，对她更为满意。 待到了幽香院中，眼前呈现一座两层高的阁楼，二楼围栏正对着楼下水塘，塘中矗立假山，假山内部或有孔洞，一座虹桥与假山相连，平添几分趣味，如此巧妙心思一看便知专为府上小主子精心打造。 香嬷嬷领着翎儿来到一楼宴客厅，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端坐主位，背脊挺直，宛如主人，便是福府孙子辈中唯一个小主子。 福小姐生着一对杏仁眼，双颊上的梨涡随着微笑若隐若现，清纯又不失灵动。 香嬷嬷趋前正要躬身施礼，便见福小姐抬手道：“香嬷嬷无需多礼，可是祖母有何吩咐，还劳你亲自跑一趟。” “小姐折煞老奴了，能替各位主子跑跑腿，便是老奴的福气了。” “这不，老夫人出行依然惦记着小姐，特意给您带来一人作伴，便让她在你身边当个书童，您平日读习字不至于太过沉闷。” 福湘莹闻言，眉头微蹙，眨动着灵动的双眼，上下打量着香嬷嬷身后的翎儿。 她平素备受宠溺，性子难免骄纵些，寻常人难以入其法眼，故此一直也未能寻得合适的书童。 “读过几本书又识得多少字” “未曾读过书，亦不识字。” 福湘莹满脸不可思议，正欲发作，香嬷嬷连忙上前几步，俯身低声耳语了几句，才让她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只是那微微嘟起的小嘴，却是显露了她此时内心的抵触。 对眼前失忆且不识字的翎儿，她着实有些轻视，眼神中难免流露出几分挑剔之意。 翎儿却神色自若，恭恭敬敬立于厅中，任由对方以审视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福湘莹唯恐将这般书童带入族学遭同窗耻笑。然长辈所赐，不可推辞，她心中虽有不甘，但还是应承道：“既是祖母安排，你便暂且随我，书童可非人人皆能胜任，日后若发现你有所失职，休怪我罚你到院子里做个洒扫丫头。” 翎儿面容沉静，毫无被嫌弃后的难过与尴尬之色：“一切全凭小姐做主，我必当竭力当好您的书童。” 她如此不卑不亢，倒令福湘莹稍感满意。 此后翎儿便在幽香院留了下来。 然而，不久她便明白，福老夫人为何要让她陪伴福湘莹读书。 到了福府族学净墨书院，她才发觉自己是仅有的两名书童之一。 其他小姐公子身旁，大多跟着婢女或是小厮，负责提书袋、磨墨、递帕子等琐事即可，待到课间，只需在厢房等待主子下学。 而她却需立于课堂之后，一同听课，只因…… 翎儿看着身旁同为书童的知书，整堂课都在奋笔疾书，这才知晓书童的作用。 原是他的主子刚到学堂，放下书袋便倒头大睡，直接将学堂当作寝房。 翎儿暗自庆幸福湘莹还算让人省心。 可第二日儒学课时，翎儿眼睁睁看着福湘莹听了不到半刻钟，脑袋便晃悠悠倒头便睡，凭她如何都唤不醒。 这可让翎儿犯了愁，先生所言她偶尔能听懂几句，要让她记下堂上的随录，对于大字不识的翎儿而言，不亚于搬梯子上天，难上难。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同知书借来随录，好在知书对这位同病相怜的翎儿颇为热心，不仅将随录借她，还抽空对她稍加指点。 翎儿虽不会写，但她会依葫芦画瓢，将每个字仔细描绘出来，虽不甚美观，却也能勉强看懂，如此总算将随录补上。 翎儿记性极佳，许多字知书只教她读过一遍，她便记住了，进步之快，令知书对她刮目相看。 之后手上速度快了，她便直接跟着知书后面，他方写完一个她亦能描完一个，速度之快只比知书慢了一息，还能抽空听先生讲课，将其所讲融会贯通，偶尔还能点评一句：“言之有理。” 如此一个月之后，她不但能独立记录堂上的随录，先生的课她亦能听得津津有味，这要是让在座的各位小姐和公子知晓了，定能惊掉其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