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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外乡人!”巡逻队的萨卡兹人往前踏了一步,手里的砍刀再前进一寸,就能在莫斯提玛的鼻尖留下它的痕迹,“收起你那套骗小孩的把戏!” 另一个村民也跟着叫嚷:“不遵守规则的下场只有一个!” 镇长拜尔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沉了下来,他瞪了那个多嘴的村民一眼,那人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拜尔德的目光又转向莫斯提玛他手中的火把,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莫斯提玛收回了法杖,重新抱起双臂,懒洋洋地靠回墙边。 她脸上的冰冷褪去,仿佛刚才那个与全镇对峙的人不是她。 “算你识相。”巡逻队的人见她服软,得意地哼了一声,把刀扛回了肩上。 小插曲结束,拜尔德继续进行处刑仪式。 “净化邪恶!”拜尔德的声音洪亮得如同惊雷,他将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过头顶,像是在向某个看不见的神明献祭。 他的声音里仿佛带有一种魔力,随便点燃镇民们的情绪。 “净化邪恶!” “烧死她!” “净化邪恶!” 所有的村民都跟着他高喊,声音汇聚成一股足以掀翻屋顶的狂潮。 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再是平日里的淳朴和善,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与兴奋的狂热。 “不……不要!”伊娜的声音被彻底淹没。她想冲过去,却被身旁的罗莎婶婶。 她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和善笑容的脸上,此刻满是扭曲的虔诚,力气大得惊人。 “伊娜,我的好孩子,别过去!”罗莎婶婶的声音都在发抖,却死死地箍着伊娜的胳膊,“那是恶魔!你靠得太近,会被诅咒的!婶婶是为了你好啊!” 伊娜挣扎着,指甲几乎要嵌进罗莎婶婶的手臂里。 拜尔德手臂一挥,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橘红色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刻俄柏脚下那堆浸满油脂的干柴上。 轰——! 火焰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迫不及待地从柴堆里炸开。 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向上窜起,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不过转眼的工夫,就汇成了一道冲天的火墙,将那个瘦小的身影彻底吞噬。 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伊娜的挣扎再火光中停住。 她看到,在火焰席卷而上的最后一刻,被点燃的少女抬起了头。 那张沾满血污的小脸上,没有恐惧。 她越过疯狂的人群,越过熊熊燃烧的烈火,定定地看着伊娜。 她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火光映在伊娜的瞳孔里,将那片冰蓝色染成了滚烫的血红。 一滴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在落下的瞬间就被灼热的空气蒸发,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她感觉不到罗莎婶婶的手了,也听不见周围的欢呼和祷告了。 “不——!!!” 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镇民们惊讶的看着这个平日里安分守己的萨卡兹少女,父母意识到了什么,分开人群快步走来。伊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猛地就挣脱了罗莎婶婶的钳制,不顾一切地向那团吞噬生命的烈火冲去。 “伊娜!” “拦住她!” 两个高大的身影拦在了她面前,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好孩子,你疯了吗”母亲死死地抱住她的腰,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惊恐,“你想让我们家也跟着被诅咒吗伊娜!你清醒一点!” “站住!”父亲的脸色铁青,他伸出那双常年干农活而粗糙有力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抓住了伊娜的肩膀,“你想干什么!你想跟那个恶魔一起被烧死吗!” “放开我!”伊娜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剧烈地挣扎着,指甲在父亲的手臂上划出数道血痕,“她是刻俄柏!她不是恶魔!你们都瞎了吗!放开!!” “把她拉回去!她一定是中邪了!”父亲朝着围上来的巡逻队员怒吼,“快点!” “我的天,你看她的样子……” “离她远点,别被传染了!” 几个壮汉七手八脚地围了上来,试图将她拖离这危险的火场。 伊娜像条被按在砧板上的鳞兽,用尽全身力气反抗,用牙齿去咬,用手肘去顶,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作孽啊……”父亲看着女儿的脸,下意识地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她这眼神……真的中邪了……” 伊娜看着父母如今的模样,试图将他们和记忆中的模样重叠,结果却只让她感觉到……陌生。 她想起了莫斯提玛之前那句没头没尾的话——“真相”。 什么真相 那些荒诞的梦境,那些不属于“伊娜”的记忆,金红色的火焰,冰冷的铳械,上千张相同的脸在哀嚎…… 还有刻俄柏。 刻俄柏最后的那个笑容。 什么意思! “钟声响起,一切就会重置……” 伊娜看着刻俄柏引燃的大火,做出一个决定。 她要用自己的命,去验证这件事的真假。 “伊娜!你到底怎么了!你看看我!”母亲的哭喊声尖锐刺耳,像一把钝刀子在刮她的耳膜。 “放开我。”伊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你再说一遍!”父亲的怒火仿佛要将她点燃,“你这个不孝女!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我说,”伊娜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红色的血丝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滚开!”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从她身体的最深处涌了上来。 那不是属于农家女孩伊娜的力量,而是属于那个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佣兵,“永烬”的力量。 她的身体甚至比大脑反应更快。 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手肘以一个刁钻得不像人类能做出的角度向后猛地一撞! “呃!” 身后抱着她的“母亲”发出一声痛呼,萨卡兹女人像只被煮熟的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抱住她的手臂瞬间松开。 “你!”父亲目眦欲裂,抓着她肩膀的手力道更重了。 没用。 伊娜身体一矮,肩膀顺势向上一顶,发力,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砰!” 那个常年干农活、壮得像头熊的萨卡兹男人,被她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半天没能爬起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围的巡逻队员们,那些刚刚还叫嚣着“烧死她”的村民们,全都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都细声细气的萨卡兹女孩吗 “她……她把她爹给摔了” “魔鬼!她也是魔鬼!” “快!快抓住她!” 伊娜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她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些被她摔倒在地的“亲人”。 她的眼中只剩下那片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里是终点,也是起点。 她迈开脚步,奔跑。 “拦住她!”镇长拜尔德的声音终于变了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惊慌。 几个巡逻队员如梦初醒,怪叫着挥舞着手里的草叉和砍刀冲了上来。 可笑。 伊娜侧身躲过一记直刺,脚尖在地上一点,身体像没有重量的羽毛一样飘起,一脚踹在另一个人的胸口。 那人惨叫一声,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还顺带撞倒了两个同伴。 她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惊呼和怒骂,能感觉到那些“村民”们惊恐的眼神,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离那团火越来越近,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她的头发和衣角吹得猎猎作响,皮肤上传来针刺般的灼痛。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畏惧。 她闭上眼睛,迎着那足以熔化钢铁的烈焰,纵身一跃。 在身体被火焰彻底吞噬的前一秒,她仿佛听到了。 ——当! 悠远而沉闷的钟声,再一次,响彻天地。 ………………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肩头,带着麦穗成熟的香气。 伊娜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她那双粗糙的、属于劳动者的手掌握着一把沉甸甸的钉耙,指尖能感受到木柄被磨得光滑的触感。 一切都和往日一摸一样。 远处,镇子口传来了孩童们追逐打闹的嬉笑声,炊烟从低矮的石屋烟囱里袅袅升起。 “伊娜!你磨蹭什么呢!老爷们的税可不会自己从地里长出来!” 沙哑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是镇子上的老霍根。 他扛着锄头,满脸都是被太阳晒出的褶子,正咧着嘴冲她喊,一口黄牙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伊娜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迷茫和困惑,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嘿!丫头!说的不是你是吧,傻站着干嘛”老霍根见她没反应,有些好奇地走近了几步,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顿,“你爹妈没跟你说吗今天要是交不齐粮食,镇长可要发火了!” 她看着老霍根那张鲜活的脸,看着他咧嘴时唾沫横飞的样子,看着他身后那片宁静祥和的村庄。 慢慢地抬起自己的手,摊开在眼前。 这是一双属于农家女孩的手,掌心有薄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 这双手,不久前才刚刚拗断了一个萨卡兹壮汉的胳膊。 “伊娜”老霍根彻底没了耐心,他走到伊娜面前,抬手就想拍她的肩膀,“你这丫头今天到底怎么——” 他的手还没碰到伊娜的衣服,就停在了半空中。 伊娜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 老霍根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缩回了手。 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孩的眼神……不对劲。那不是一个农家女孩该有的眼神,那里面什么都没有,空洞得让人心头发毛。 “你……”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周围空气都为之冻结的寒意,“刚才,叫我什么” “啊”老霍根愣住了,下意识地回答,“叫你伊娜啊……你爹妈给你起的名字,我还能叫错了” 他干笑两声,想缓和一下这诡异的气氛,可对上伊娜的眼睛,那笑声就卡在了喉咙里。 “伊娜……”伊娜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什么脏东西,“……伊娜……” “你怎么了,别吓我这个老头子……”老霍根吓得后退了一步,“你是不是中邪了” 伊娜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张张扭曲的脸,他们举着火把和草叉,嘴里发出恶毒的诅咒。 其中,就有老霍根。 “烧死她!” “烧死那个恶魔!” 她松开握着钉耙的手,任由那沉重的农具“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一小片尘土。 老霍根被这声响吓得一哆嗦。 “你、你想干什么”他看着伊娜,色厉内荏地吼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你再发疯,我就去叫巡逻队了!” 伊娜无视了他,往镇子里跑去。 老霍根却像是见了鬼,怪叫一声,脚下一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沾了满身的土。 “疯了……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