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知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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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耀离去后，静室内重新陷入了沉寂，只余下谢楚歌平稳却微弱的呼吸声 夜林逸维持着怀抱他的姿势，僵立在榻前，许久未动。 怀中人类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刚刚突破后特有的灵力余韵。 那是一种混杂着冰寒、温热与奇异平衡感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让他焦躁暴戾的心绪奇异地平复了几分。 他低头，看着谢楚歌昏迷中依旧显得沉静而疲惫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色有些浅，却无损其清俊。 刚才与白景耀对峙时的凶狠和戒备，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无处着力的茫然与……依赖。 他讨厌这种软弱的感觉，更讨厌那个姓白的家伙看谢楚歌的眼神。 以及对方离去时那句仿佛将自己排除在外的“照顾好他”。 他凭什么明明是自己一直守在楚歌身边，明明是自己…… 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最终却都化为了一个最简单、最原始的冲动。 玄衣少年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周身泛起淡淡的黑色光晕，骨骼发出细微的轻响。 高大的身影迅速缩小、拉长，最终，光华散去，软榻旁的地面上，只剩下一套略显凌空的玄色衣袍。 而从衣袍的领口处，一条通体漆黑、鳞片在灵石灯下泛着幽冷光泽的小蛇，悄无声息地游弋而出。 它只有手指粗细，身姿优雅，正是“墨影”原本的形态。 墨影昂起小小的头颅，冰蓝色的竖瞳深深地看了一眼榻上昏迷的谢楚歌。 然后灵活地沿着榻沿游走，悄无声息地来到谢楚歌的颈侧。 它微微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随后，小心翼翼地、近乎贪婪地。 将自己冰凉细长的身体，贴着他温热的颈窝皮肤，缓缓钻进了他微微敞开的衣襟里。 熟悉的、令他安心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衣襟内黑暗、温暖、紧密，能清晰地听到谢楚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如同最安神的鼓点。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三颗刚刚成型、还在缓缓旋转、散发着不同性质灵力的金丹，所带来的微弱能量波动。 墨影将自己盘成一个尽可能小的圈，紧贴在谢楚歌胸口。 感受着那生命的律动和温暖的体温，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轻轻蹭了蹭那温热的肌肤，发出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带着满足和委屈的嘶气声。 仿佛只有变回这个形态，躲进这个最熟悉、最安全的地方，他才能确认，这个蠢人类还好好的在这里。 没有在那可怕的突破中消失，也没有被那个讨厌的白景耀带走。 他盘踞在衣襟内，冰蓝色的竖瞳在黑暗中缓缓闭上，终于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伴随着谢楚歌的心跳声，沉沉睡去。 白景耀并未真正远离流云峰。 他悬立于云层之上，夜风拂动他雪白的衣袍，猎猎作响。 方才强压下去的焦躁与一丝难以言明的憋闷，在他胸腔内翻涌不息。 他神识强大，虽未刻意窥探静室内的具体情形，但那通过子母玉符传来的、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变化，却清晰地映照在他心湖之中。 属于夜林逸的那道强横而阴冷的妖皇血脉气息，骤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微弱、熟悉、却让他心头火起的——小蛇的气息。 那条蛇……他又变回了原形！ 而且，毫无疑问，此刻定然又如同往常那般，缠在楚歌师弟的身上，或是缩进了他的衣襟里！ “不知廉耻！” 白景耀周身剑气激荡，将周围的云气瞬间绞得粉碎！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眸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那只手再次紧紧握上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副画面： 楚歌师弟无知无觉地昏睡着，而那条心思叵测的蛇，却以那般幼弱无害的形态。 肆无忌惮地贴近师弟的肌肤，盘踞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享受着师弟无意识的庇护与温暖！ 这简直……简直就是亵渎！ 一股强烈无比的冲动驱使着他，立刻返回静室，将那条装模作样的蛇从师弟身边拎出来，彻底斩灭这潜在的威胁！ 楚歌师弟心思纯净，待人宽和，根本不知道这妖孽的真面目是何等危险与偏执！ 然而，他的脚步刚动，却又硬生生顿住。 他想起了谢楚歌昏迷前那疲惫却满足的神情，想起了他郑重承诺会保守三金丹秘密时的认真。 更想起了……师弟对“墨影”那份显而易见的、近乎纵容的在意。 若他此刻动手，且不说那夜林逸是否会拼死反抗惊扰到师弟，就算成功将其斩杀或驱逐，待师弟醒来，他又该如何解释 说因为他觉得那条蛇居心不良，所以趁他昏迷时替他处理了“麻烦” 以楚歌师弟的性子，恐怕非但不会感激，反而会心生隔阂。 他白景耀，何曾如此瞻前顾后，束手束脚过！ “呃！” 胸中郁气难舒，他猛地一拳砸向身旁的虚空，磅礴的剑气轰然爆发。 将远处一座无人山峰的峰顶削去一角，发出沉闷的巨响，碎石滚落，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