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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则快步返回都督府书房，摒退左右，铺开特制的信笺，深吸一口气，开始亲自给远在南海前线的陈大疤撰写一封长信。信中，他不仅深入分析了当前南海周边西班牙、葡萄牙、本地土王以及海盗势力之间错综复杂的战略态势，反复叮嘱陈大疤在援军和可靠补给到达前，务必采取“持重待机、固守要点、避免浪战”的稳健策略，更详细指示他如何巧妙利用这次暴露出来的补给危机，在舰队内部进行一次全面而深刻的整顿：从上至下清查各级战舰的装备保养状况、弹药储存规范、日常维护记录；强化官兵的纪律意识，特别是对物资保管、防潮防火、警惕渗透等方面的教育；更要注重与占城当地民众的关系，组织军医为民义诊，帮助修复台风损毁的民房，严格约束士卒不得扰民，努力树立起黑石城军队“军纪严明、仁义之师”的良好形象。 凌风在信的最后写道：“……强敌压境于外，需倚仗铁舰利炮以慑之；根基稳固于内，则需依靠严明法度、清廉高效、上下同心以铸之。将士若能效死用命，后勤若能畅通无忧，则纵然千万强敌环伺，吾辈亦能一往无前，辟波斩浪！” 这封饱含战略思考和具体指导的亲笔信，与韩冲率领的、满载着希望和补给的船队，几乎在同一时间升帆，向着遥远的南海破浪而去。 就在凌风坐镇中枢，调动资源、稳固后方的同时，一场针对黑石城南洋体系内部的、无声却异常凌厉的风暴，随着老拐的南下而迅速掀起。老拐深知此事关系重大，行动极为迅捷且隐秘。他率领的队伍并未直接前往问题看似最集中的占城，而是采取了迂回策略，沿着黑石城通往南洋的主要商路节点，从距离本土最近、也是最重要的中转枢纽——泉州港开始，进行地毯式的明察暗访。 在泉州港庞大的官方仓库区，老拐带来的几位账房高手，都是黑石城户部经验最丰富、对数字极其敏锐的老吏。他们不动声色地调取了近半年来所有运往南洋方向的物资清单、采购合同、验收入库记录以及出库调拨凭证，进行交叉比对和复核。很快，一些不易察觉的猫腻浮出水面：有几批在账面上明确标注为“上等江南粳米”的军粮，实际出库时的品质记录和承运商反馈存在明显差异，有以陈米、甚至掺入少量沙石的劣米顶替的嫌疑；一批紧急调拨用于治疗热带常见病的关键药材“金鸡纳树皮”（奎宁原料），数量在最终出港清点时出现了难以解释的短缺。暗影人员根据账房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通过夜间潜入、跟踪盯梢、重金收买知情人等方式，很快将目标锁定在负责南洋航线物资调度的一位姓王的副总管，以及其手下掌管具体仓库的几个司库身上。 在确凿的证据链面前——包括私下修改的入库单、与特定供应商的异常资金往来、以及关键证人的供词——那位王副总管在被隔离讯问时，面色惨白，汗如雨下，最终瘫软在地，交代了实情。原来是占城一个颇有势力的供应商，许诺了重金回扣，让他在物资查验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在账目上做些手脚，为其将部分优质物资掉包或转售给西班牙商人提供便利。 老拐毫不手软，依据凌风授予的“先斩后奏”之权，当场宣布将涉案的王副总管及相关司库全部革职查办，抄没其非法所得，并将其罪状张榜公示，以儆效尤。同时，他雷厉风行，迅速从基层提拔了几名素以清廉正直、能力出众而闻名的中层官吏接替空缺职位，并立即整顿仓库管理流程，加强监督环节，迅速稳住了泉州这个重要后勤枢纽的运转。 处理完泉州的事务，老拐的队伍继续南下，抵达此次风波的核心——占城。他并未立即亮明身份大张旗鼓地调查，而是先与驻泊在港内的陈大疤取得了秘密联系，从军方角度详细了解舰队补给时遇到的具体困难、可疑供应商的名单以及当地官员的微妙态度。掌握了第一手情况后，老拐摇身一变，扮作一位从北方来的、有意开拓南洋生意的大商贾，带着厚礼，逐一拜访了那几个被重点怀疑的供应商。 在推杯换盏、洽谈所谓“长期大宗采购合同”的过程中，这些供应商见钱眼开，为了拿下这笔“大生意”，不免得意忘形，夸夸其谈，甚至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些他们与官方人员“关系深厚”、能够“搞定”特殊渠道货物的信息。而就在他们高谈阔论之时，随老拐而来的暗影好手，早已凭借高超的身手和伪装技巧，潜入其仓库、账房以及秘密会客地点，不仅拿到了他们以次充好、将黑石城订购的优质铁料、帆布换成劣质品的实物证据，更发现了他们与西班牙商馆秘密交易、甚至向个别占城港务官员行贿的账本和书信！ 更令人震惊的是，顺藤摸瓜之下，调查竟然牵扯出了占城王室内部一位负责港务管理和对外贸易的实权官员——索皮将军。证据显示，他长期收受这些不法商人的巨额贿赂，利用职权为其走私、欺诈行为提供庇护，甚至默许西班牙商人接触一些本应受限的物资。 老拐将所有这些证据精心整理、分类造册，形成了一份无可辩驳的调查报告。随后，他亮明黑石城都督府特使的身份，持凌风的亲笔信，正式且高规格地拜会了占城国王。凌风的信写得极有分寸，既表达了对占城王国悠久历史和双方传统友谊的尊重，也严正指出了其官员贪腐、与外部势力勾结、严重损害黑石城利益与合作基础的行为，要求占城方面严惩涉案人员，整顿吏治，以维护双方的共同利益和长远关系。 面对黑石城特使出示的铁证，以及港外黑石城舰队那森然的炮口，占城国王在权衡利弊后，深知包庇下属的后果不堪设想。他不得不下令罢黜了索皮将军的职务，没收其非法所得，并向老拐保证将彻查此事，整顿港务，确保黑石城商队和舰队的合法权益得到充分保障。老拐趁热打铁，代表黑石城与占城王室重新签订了一份更加规范、透明、权责清晰的贸易与合作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