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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云州郡守韩文远的公文便送到了凌风案头。公文先是例行公事地褒奖了黑石城“勇挫贼寇，扬我国威”，随后笔锋一转，提及“边将拥兵过重，擅启边衅，易招物议”，并“提醒”凌风，朝廷已有御史关注北疆事宜，望其“谨守臣节，好自为之”。 字里行间，忌惮和警告之意，昭然若揭。 几乎同时，暗影也从京城传回密报：黑石城海战大捷的消息已在兵部和小范围朝堂中引起震动。安平王府似乎对此事格外关注，但态度微妙，既未公开表态，也无私下联络。而几位素来与宰相不睦的御史，已准备上奏，弹劾凌风“擅专兵权，结交番商，恐养虎为患”！ 胜利的喜悦尚未散去，来自政治层面的暗流已然涌动。凌风深知，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面对来自云州和京城的潜在压力，凌风并未慌乱，而是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内部整顿和外部斡旋。 首先，他主持了一场盛大而务实的庆功宴和犒赏大会。所有参战将士，按功行赏，金银布匹、田地牲畜，毫不吝啬。阵亡者家属得到丰厚抚恤，子女由城主府抚养至成年。城内百姓也分得了部分战利品，共享胜利果实。这一系列举措，极大地凝聚了人心，将士用命，百姓归心。 接着，凌风对内政进行了梳理。利用缴获的物资和船只，进一步扩大了水师规模，加强了沿海巡逻和贸易保护。匠作营和炮厂在实战经验的指导下，开始改进火炮设计，提升威力和射程。月牙湾船厂则在“破浪二号”的基础上，开始规划设计更大型的铁甲舰。 “疤叔，水师训练要抓紧，不仅要会驾船，更要精通炮术。柱子，沿海防线要重新规划，增设隐蔽炮台和了望哨。老拐叔，与靺鞨诸部、西荒黑石峒的贸易要加强，尤其是战马和矿产的输入。”凌风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黑石城这台机器，在战后运转得更加高效。 对外，凌风采取了低调而有效的策略。对于云州韩文远的“提醒”，他回了一封措辞极其恭谨的公文。文中详细陈述了倭寇联军如何“大举来犯，危及社稷”，黑石城如何“被迫自卫，幸赖将士用命，方保疆土无损”，并强调所有缴获均已“登记造册，充作军资，以备不时之需”，绝无“擅专”之心。同时，随公文附上了一份“薄礼”——几张上等貂皮和几盒精品香露，说是“聊表对上官的敬意”。 这份公文，既说明了情况，又表明了立场，还送了实惠，让韩文远一时难以发作。 对于京城可能出现的弹劾，凌风则通过两条暗线应对。一方面，他让老拐指示云州胡掌柜，在下次与安平王府交易时，“无意间”透露：黑石城此次缴获中，有少量极其罕见的“深海明珠”和“龙涎香”，品质绝佳，已为王爷预留，不日便可送至京城。此举意在加深王府与黑石城的利益捆绑。 另一方面，他亲自起草了一封密奏，通过绝对可靠的秘密渠道，直送宫中一位与凌家略有渊源的、不管实权但清誉颇高的老亲王手中。奏折中，凌风以晚辈自居，详细描述了海防之重要、倭寇之凶残、黑石城发展之艰难，以及此次作战的详细经过和巨大缴获（暗示其对国库的潜在贡献），字字恳切，充满了忠君爱国之情，同时委婉地表达了身处边陲、易遭谗言的忧虑。 这封密奏，不经过内阁，直达天听，既是对潜在弹劾的先手防御，也是一次大胆的政治表态。 凌风这一套组合拳，内抚军心，外稳局势，低调务实，又暗藏机锋。黑石城在辉煌胜利后，没有得意忘形，反而更加沉稳内敛，如同一棵大树，将根须更深地扎入北疆的土壤，默默积蓄着力量。海上的风浪暂时平息，但陆地上的博弈，从未停止。 月牙湾海战的硝烟散去，黑石城迎来了短暂的休整期。战场上俘获的数百名海盗和倭寇，成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简单处决，有伤天和且浪费人力；长期关押，消耗粮食且易生变乱。凌风将目光投向了砺锋谷深处那最为隐秘的核心——蛊虫母体。 深夜，砺锋谷地下密室。巨大的母体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散发着幽幽的精神波动。凌风静立其前，暗影指挥官肃立一旁。面前是数十名被严格筛选出的俘虏，皆是倭寇中的小头目或悍勇之辈，手上沾满血腥，桀骜不驯。 “开始吧。”凌风下令。 盅虫母体收到指令，一股强大、更加精细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触手，缓缓探向第一名俘虏。与以往粗暴的抹杀意识不同，这次的过程比之前显得更为“温和”且深入。母体的子体核心不再仅仅是植入忠诚指令，而是开始如同蛛网般，缠绕、解析、并逐步覆盖其原有的记忆和人格，保留其战斗本能和部分知识，却彻底重塑其忠诚内核。 过程缓慢而艰难，第一个俘虏发出痛苦的嘶吼，浑身抽搐，但最终渐渐平静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中的凶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忠诚服从，但细看之下，似乎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不再像以往傀儡那般完全死板。他甚至能执行“巡逻”、“警戒”这类需要一定自主判断的简单指令。 “成功了！城主！”暗影指挥官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母体升级后，对子体的控制力大大增强，能保留更多的原有能力！” 凌风仔细观察着这名新“砺锋”战士，点了点头：“很好。继续，优先转化这些有特殊技能者，如操船能手、炮手、工匠。注意控制节奏，确保每个子体都稳定无误。”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批批经过筛选的俘虏被秘密送入砺锋谷，转化为新一代的“砺锋”军战士。他们沉默寡言，绝对服从，却行动敏捷，战术执行能力远超旧版傀儡，甚至能进行小队协同作战。这支隐藏在黑暗中的力量，正在发生质变。 与此同时，凌风并未放松对外界的警惕。老拐送来密报，云州韩文远对黑石城战后迅速恢复且实力隐隐增强的状况愈发不安，其奏折中提及黑石城的语气已从“提醒”转为“警惕”。京城亦有风声，称有御史正在搜集黑石城“擅扩水师、私蓄甲兵”的证据。 “树欲静而风不止。”凌风对老拐和陈大疤说道，“朝廷的猜忌，只会随着我们的强大而加深。但我们不能因此束手束脚。” 他下达指令：“第一，新编水师日常巡逻范围，暂不越过传统界线，避免授人以柄。第二，与靺鞨、西荒的贸易照常进行，但货物种类可增加民生用品，减少敏感物资。第三，令暗影加紧对云州郡守府及京城相关官员的渗透，无需行动，只需掌握其动向即可。” 凌风深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猜忌只能延缓，无法阻止。他需要时间，让黑石城的力量成长到足以让任何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地步。而升级后的蛊虫母体和砺锋军，正是这力量中最隐秘而关键的一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