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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温和但坚定地扶住了他，朗声道：“王子殿下言重了。黑石城崇尚和平与贸易，无意于藩属朝贡。我们更愿意与四方朋友进行公平的贸易往来。稻种可以交换，我们需要的暹罗特产是优质的柚木；火炮也可以出售，但需要用等价的锡矿来结算。”为了彻底打消暹罗可能有的其他心思，凌风特意安排王子参观了规模宏大的匠作学堂。当看到数百名学徒在统一的号令下，同时进行锻铁、木工、制器等不同工序，动作整齐划一，效率极高时，暹罗使团成员脸上的敬畏之色更深了。他们明白，黑石城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几件利器，更在于其背后深不可测的工业潜力和严密的组织体系。 待暹罗使团满载着交易得来的稻种、部分农具样本和一份小额军火订单，以及黑石城的友谊离开时，老拐在清点暹罗人留下的礼单时，发现了一些异常：“城主，暹罗人除了约定好的柚木和锡锭，还额外赠送了三百斤上等犀角。这……似乎超出了常规礼仪的范畴。” 凌风闻言，嘴角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他指了指远处校场上正在接受测试的一批新式连弩，说道：“因为他们看到了，我们制造的这种连弩，其弩身的关键结合部位，使用了特制的犀角胶进行粘合，其强度远超鱼鳔胶，几乎永不松脱。这额外的三百斤犀角，既是示好，也是一种隐晦的试探和投资。他们想知道我们是否需要更多，或许下次贸易时，我们可以适当提高犀角胶的‘工艺附加值’了。” 中秋之夜，明月当空，城主府内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犒赏近期有功的将士和工匠。然而，宴会的主角凌风，却只是在开场时露了一面，陪各位将领大匠工喝了一杯，便悄然离席，独自一人来到了城主府后园，在这里有他至亲之人，姐姐，妹妹，还有小念儿，这段时间为黑石城的发展很少有时间陪她们了，这一夜几位至亲之人聊了很久，真到念儿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直点时，才各自去休息了。 翌日，凌风在巡视新建的烟叶种植园时，暗影统领送来一份来自南方的最新密报：一支葡萄牙人的商船队，在港口卸下了足足一百门该国最新式的佛郎机速射炮，似乎有向东亚地区扩大军火销售的意图。 凌风听完汇报，捻着一片金黄的烟叶，轻轻嗅了嗅其独特的香气，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对老拐说道：“告诉我们在港口的联系人，回复那些葡萄牙商人。用他们的速射炮来换我们的琉璃和香露，这笔生意太亏本，我们不做。不过，如果他们对我们那种能让建筑防火防炮的‘神奇砂浆’的配方感兴趣的话……或许可以谈谈。但是，交换的条件，不能是金银，我要他们手里最新的、标注了全球主要航道、洋流、暗礁的航海图和造船图纸，要最全的那一套。” 暮色渐深，黑石城新筑的坚固城墙上，那面绣着“凌”字和交叉刀剑标志的黑色旗帜，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凌风知道，当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势力还在为了几艘战舰、几门大炮的优劣而争得头破血流时，黑石城已经悄然握住了更为根本的力量——从让百姓吃饱饭的一粒稻种，到保护家园的一块砖石，灵泉所蕴含的奇妙力量，正在从他指尖开始，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这片土地，并即将影响更远的地方。这坚实的根基，才是黑石城未来立于不败之地的最大保障。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充满信心。 黑石军港的晨雾，如同巨大的乳白色纱幔，笼罩着海面、山峦和初具规模的港口建筑。几艘船体修长、悬挂着红绿相间葡萄牙王室旗帜的卡拉维尔帆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破雾而出，缓缓驶向码头。为首船只的甲板上，一位身着朴素黑色教士袍、颈悬银质十字架、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正举着一支黄铜制成的单筒望远镜，仔细地、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座在远东迅速崛起的港口城市。他是葡萄牙国王若昂三世陛下的特使，耶稣会中以博学和多谋着称的费尔南多佩雷斯神父。他此行的使命，远非表面上的贸易洽谈那么简单。 “佩雷斯神父，看来这里的统治者，比我们沿途所见的大多数东方领主，都更注重……秩序和规划。”身旁，经验丰富的船长阿尔瓦罗卡布拉尔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指的是港口内停泊有序、按大小和种类分区的各类船只，码头上高效运转的吊装器械和忙碌却不见混乱的工人，以及远处依山势修建、棱角分明、明显带有防御工事特征的城墙和堡垒。这一切，与他们印象中许多东方港口杂乱无章、卫生堪忧的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佩雷斯神父缓缓放下望远镜，深邃的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有赞叹，也有深深的警惕。“卡布拉尔船长，不要被这表面的井然有序所迷惑。记住我们肩负的使命：准确评估这个自称‘黑石城’的地方势力的真实实力，尤其是他们在格物技艺和军事组织方面的水平。若有可能，获取他们的核心技术，至少，要确保他们不会成为我们葡萄牙王国在东方贸易航线上新的、强大的竞争对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卷以特制油布包裹、以金线捆扎的厚重羊皮纸卷。那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筹码，也是葡萄牙航海事业数十年心血的结晶——一套汇集了从好望角到日本，乃至部分传闻中神秘海域的精密海图，上面不仅标注了精确的海岸线，更有洋流、季风、暗礁、水深乃至部分星象导航数据，堪称无价之宝。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在数百里外的黑石城城主府内，凌风刚刚仔细听完了老拐关于葡萄牙使团抵达澳门的详细汇报。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墙上巨大的海图和沙盘。 “城主，根据我们在濠镜（澳门）的‘海蛇’线报传回的消息，这次来的葡萄牙特使佩雷斯神父，绝非等闲之辈。他不仅是耶稣会中精通神学、哲学的高级教士，更是一位对数学、天文学、乃至造船和火炮原理都有深入研究的学者，深受葡王信赖，是王室顾问团的重要成员。”老拐的语气带着罕见的凝重，“他们此行带来的那套海图，据说是葡萄牙的顶级机密，价值连城。而且，他们似乎对我们的兴趣，远远超过了普通的贸易范畴。” 凌风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和城中开始苏醒的炊烟，手指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轻敲击。“看来，我们有意无意放出的关于‘神奇砂浆’和某些‘独特物产’的风声，果然钓来了一条意想不到的大鱼。他们觊觎我们的技术，我们渴望他们的知识和更广阔的视野。这本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但……”他转过身，目光锐利，“主动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不能显得过于急切，也不能让他们觉得可以轻易拿捏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