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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仔细聆听，不时询问细节，对留守期间的成果表示肯定。然而，他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最敏感的话题：“朝廷方面，对我东征之举，有何明暗动向” 刘文泰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取出另一摞文书，其中既有朝廷明发上谕，也有通过特殊渠道获得的密信抄件：“城主明鉴。陛下对东征大捷，初始确曾明发谕旨嘉奖，赏赐金银绢帛若干。然，此仅为表象。兵部、户部联手刁难，东征将士的叙功、赏格被一压再压，阵亡抚恤银两亦遭克扣，迟迟未能足额下发。更令人愤慨的是，近日兵部竟行文，以‘国帑艰难’、‘扶桑远悬海外’为由，要求我黑石城‘自行筹措’后续在扶桑驻军的粮饷器械，意图将沉重负担转嫁于我！” “放他娘的狗屁！”陈大疤再也按捺不住，独眼圆瞪，一拳砸在紫檀木案几上，震得茶碗叮当乱响，“弟兄们在扶桑流血拼命，替朝廷开疆拓土，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钱现在倒好，功劳被削，抚恤被扣，还要咱们自己掏钱养兵兵部户部那帮蛀虫，良心被狗吃了！城主，俺老疤咽不下这口气！” 韩冲虽未如陈大疤般暴怒，但脸色也阴沉得可怕：“此举阴毒至极。不仅寒了前线将士之心，更欲从根子上耗竭我黑石城财力，使我等无力维持扶桑局面，其心可诛！若应对不当，恐生内变。” 老拐捻着山羊须，眯着眼分析道：“此事绝非孤立。弹劾城主‘擅启边衅’、‘靡费国帑’、‘于扶桑擅权立府，形同藩镇’的奏章，近几月在通政司堆积如山。背后若无江南那些与海贸利益休戚相关的世家大族、勋贵官僚推动，断不至于如此步调一致。他们这是见明面打压不成，改用软刀子割肉。” 凌风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案面上轻轻敲击。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东征扶桑，断了多少人的财路触动了多少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朝廷里的攻讦，不过是前台木偶，真正的较量在於那些看不见的幕后黑手。 “求人不如求己。”凌风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想用钱粮卡我们的脖子，我们就让他们看看，黑石城的底气从何而来。文泰先生，我离港前，命你统筹核算的府库现存银钱及本年度预期各项岁入，最终数目可出来了” 刘文泰连忙取出一本装订精美的厚册，双手呈上：“已会同户房、市舶司、工坊监理等处反复核验完毕。去岁至今，仅海贸商税、扶桑都护府上缴利润、剿获倭寇及叛逆资产变现，府库积存现银，已远超朝廷往年拨给我黑石城三年额定军饷之总和。若今年南洋新辟商路、与琉球等国贸易顺利，加之扶桑矿产开发收益，岁入预计可比去年再翻一番有余。” “好！”凌风眼中精光一闪，霍然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东海海图前，“既然如此，我们便反其道而行之。传令！第一，黑石城自有府库拨款，即刻足额发放兵部克扣的所有东征将士赏格和阵亡抚恤，就按我们最初上报的、最高的标准发！一分一厘都不能少！要让将士们明白，跟着我凌风，流血流汗，绝不会让他们再寒心！第二，通告全军，即日起，所有官兵饷银，在原有基础上，普涨三成！兵部不给，我凌风给！”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自掏腰包补足赏银已是惊人之举，还要普遍大幅增饷连刘文泰都忍不住开口：“城主，府库虽丰，然养兵耗费巨大，扩军、造船、筑城皆需巨资，如此厚赏增饷，恐非长久之计……” “非为长久，此为表态！”凌风斩钉截铁道，“就是要让朝廷、让天下人看看，我黑石城不靠那点可怜的饷银，照样能养强兵，打胜仗！更要让将士们知道，他们的忠诚和勇武，值这个价！这钱，花得值！” 他顿了顿，手指点向海图上的南洋方向：“第三，疤叔！” “俺在！”陈大疤挺胸应道，独眼放光。 “你的舰队休整补充完毕，立刻挑选航速最快、适航性最好的‘扬威级’快船四艘，配属精通南洋航路的向导、通译，以及格物局善于辨识货殖的能手，携带我黑石城特产的优质瓷器、丝绸、茶叶样品，跑一趟满剌加（马六甲）和旧港（巨港）！那边有我大明侨商建立的据点，更有迫切需求中国货物的西洋番商！告诉他们，黑石城的贸易船队来了，价格可以商量，但交易原则是现银现货，或者用南洋特产香料、胡椒、苏木、乃至金银抵扣！我们要把商路，直接延伸到南洋腹地，绕过那些被江南权贵把持的市舶司！” “妙啊！城主！”陈大疤兴奋地一拍大腿，“咱们自己跟番商做买卖，利润全归自己！还能探探南洋的虚实！俺老疤保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第四，”凌风目光扫过众人，“文泰先生，以黑石城都督府名义，即刻起草再次发布‘招贤令’与‘招商令’。招贤，不拘一格，广募精通海运、贸易、造船、火器、筑城、乃至懂得西夷语言、律法的各方人才，待遇从优，量才录用。招商，欢迎大明各地、乃至海外诚信商贾，无论规模大小，来黑石城设立商号，参与海外贸易，我黑石城提供安全港口、武装护航，只收取合理税赋，保障公平交易。我们要将黑石城，打造成为大明东南沿海，乃至整个西太平洋地区，最繁荣、最安全、最有效率的贸易枢纽！” 这一套组合拳打出，已不仅是被动应对，更是主动破局。用实实在在的利益凝聚人心，用开拓新路打破封锁，用汇聚英才商贾壮大自身根基。 消息迅速传开，黑石城全军沸腾！将士们对凌风的忠诚与感激达到顶点，士气高昂无比。而“招贤令”和“招商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东南沿海乃至更远的地方激起巨大波澜，无数怀才不遇之士、渴望新机的商人开始将目光投向这座充满活力的海疆新城。 与此同时，凌风密令老拐，将兵部刁难、黑石城自行厚赏将士、以及开拓南洋商路的消息，通过隐秘渠道“不经意”地散播至朝廷和江南等地。他要让那些幕后推手知道，他们的卡压手段，不仅未能扼住黑石城的咽喉，反而促使它迸发出更强大的生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