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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角的冰棱开始往下淌水，滴答滴答，砸在院角的石头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雪慢慢化了，露出黑黝黝的土地，被融雪浸得湿漉漉的，踩上去黏糊糊的，却透着股子泥土的腥气——那是春天的味道。 林野一早起来，就见刀疤强扛着铁锹蹲在水渠边，皱着眉头瞅着沟里的淤泥：“野哥，这水渠冻了一冬天，里头全是泥，得赶紧清出来，不然等下了雨，水都流不进地里。” “正有这想法。”林野拎着锄头走过去，“今儿个咱先清水渠，再把地里的土翻一遍，晒晒太阳，消消冻。二柱子带着王虎、小石头去修犁耙，苏晴领着女眷们选种、泡种，争取三天内把玉米、豆子都种下去。” “中！”刀疤强立马应下，抡起铁锹就往水渠里挖，淤泥裹着碎冰碴，一锹下去沉甸甸的，他却干得浑身冒汗，脱了棉袄搭在田埂上，只穿件单衣，后背都浸出了汗渍。 二柱子带着俩孩子在库房门口修犁耙，把去年用坏的犁铧换下来，重新钉上铁刃，又用砂纸把木柄打磨光滑。“种地的家伙得趁手，”二柱子一边拧铁钉，一边教小石头，“犁铧要钉牢，不然翻地的时候掉了，还得回头捡，耽误功夫。” 小石头拿着小锤子，学着二柱子的样子敲钉子，力道没掌握好，一锤子砸在手上，疼得他咧嘴直吸溜，却硬憋着没哭：“没事没事，石匠叔说过，干活哪有不受伤的。” 二柱子赶紧抓过他的手吹了吹：“慢点敲，别着急，对准钉子再下手。”说着从兜里摸出块布条，给他裹上，“这样就不疼了，再试试。” 院里，苏晴和张婶儿、李寡妇正忙着泡种。大盆里装着温水，撒了点草木灰，玉米种、豆子泡在里面，浮在水面上的瘪粒被一一捞出来。“泡上一天一夜，种子吸足了水，发芽才快。”张婶儿用手搅了搅盆里的水，“去年的玉米种好，今年指定能长得出挑。” 李寡妇蹲在旁边，把泡好的土豆块摆开，每个块上都带着两个芽眼：“这土豆得晾干点再种，不然埋在土里容易烂。俺昨儿个数了，够种三垄，秋天收了，能炖能炒，还能存地窖里过冬。” 忙活了一上午，水渠清得干干净净，地里的冻土也翻了一遍，松松软软的，透着潮气。刀疤强扛着铁锹回来，脸上沾着泥，却笑得一脸得意：“野哥，你瞅瞅这水渠，清完了比去年还通畅，今年浇水指定不耽误事！” 林野走过去看了看，水渠挖得又直又深，两边的土拍得结实，点点头：“不错，没白忙活。下午咱就开始播种，刀疤你负责刨坑，二柱子撒种，苏晴领着人盖土，分工明确，快点干完早点歇着。” 下午的日头暖烘烘的，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田埂上热闹起来，刀疤强抡着锄头刨坑，坑挖得又匀又深，就是间距忽大忽小。“你这坑挖得，有的能种两棵，有的一棵都嫌挤。”苏晴跟在后面盖土，忍不住打趣。 刀疤强嘿嘿笑：“俺这不是想多留点地方，让庄稼长得更旺嘛！”说着赶紧调整间距，尽量挖得均匀些。 二柱子撒种的动作又快又准，手里的种子顺着指缝往下落，每个坑里不多不少正好两粒：“种子得撒匀，不然有的坑出苗密，有的坑没苗，还得间苗，麻烦。” 小石头和王虎也没闲着，跟在后面踩土，把盖好的土踩实，防止被风吹干。小石头踩得格外认真，每踩完一个坑，还会用脚碾一下：“这样种子就能好好扎根了，长得高高的。” 张婶儿拎着水壶跟在最后，给刚种好的种子浇点水：“刚化的雪水甜，浇上点，发芽更快。”她一边浇一边念叨，“这地可是咱的命根子，好好伺候着，秋天才能收满仓。”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三垄玉米、两垄豆子总算种完了。大伙儿站在田埂上，望着整齐的田垄，心里满是盼头。刚种下去的种子，像藏在土里的希望，等着破土而出，长成绿油油的庄稼。 刀疤强抹了把额头的汗，往地上蹲了蹲，用手摸了摸湿润的泥土：“真想早点看到苗长出来，绿油油的，多招人稀罕。” “急啥”林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过不了十天半月，芽就冒出来了。到时候咱勤除草、勤浇水，保证秋天收的玉米棒子比胳膊粗，豆子粒比珍珠圆。” 回到屯子，羊圈里的小羊已经长得半大了，毛茸茸的，跟在母羊后面蹭来蹭去。刀疤强走过去，给羊添了点苜蓿草，看着它们吃得津津有味，心里美滋滋的：“这羊长得真快，再过俩月，就能剪羊毛了，织件羊毛衫，冬天就不冷了。” 苏晴端来热乎乎的玉米粥和炒野菜，放在桌上：“大伙儿快吃吧，忙活一天了，都饿坏了。” 晚饭时，大伙儿围坐在炕边，聊着开春的打算。二柱子说想再打几个鸡笼，把鸡分分开，让它们多下蛋；老石匠说想在院外再砌个猪圈，以后要是能抓着小猪崽，就能养猪了；张婶儿说想种点黄瓜、茄子，夏天能吃新鲜的蔬菜。 林野听着大伙儿的话，心里暖暖的：“都好！只要大伙儿想干，咱就一起干。等庄稼长起来，咱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红火。” 夜里，起了点小风，吹得窗户纸沙沙响。地里的种子在泥土里悄悄吸着水分，酝酿着破土而出的力量。屯子里一片安静，只有羊圈里偶尔传来的羊叫，还有粮囤里粮食散发的淡淡清香。 林野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心里踏实得很。从当初的颠沛流离，到如今的粮囤满仓、鸡鸭成群；从当初的人心惶惶，到如今的团结和睦、安稳度日，这一路走得不容易，却也值得。 他知道，春天来了，希望也来了。地里的种子会发芽，庄稼会生长，屯子里的人会继续勤劳肯干，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没有惊天动地的伟业，只有春种秋收的踏实；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只有不离不弃的陪伴。 这末世里的日子，就该这样——守着一方土地，聚着一群亲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岁岁安稳，年年有余。 天快亮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滋润着刚种下去的种子。雨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在湿漉漉的土地上，泛着淡淡的光。远处的田垄上，已经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芽，像撒在地上的碎玉，透着新生的力量。 屯子里的人又开始忙活起来，扛着锄头去地里除草，拎着水壶去浇水，脸上带着笑，眼里满是盼头。这垄上的新生，是庄稼的希望，也是他们的希望——往后的日子，定会像这春天的庄稼一样，蓬勃生长，迎来满仓丰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