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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心里有事，余庆林早早就醒了。从枕头底下掏出手表，拉开闭火，昏黄的灯光下，表盘上的指针显示此刻是三点半。 反正也醒了，余庆林索性穿衣服起来了。 “庆林，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天还没亮呢。” “奶，我有点激动，醒了就睡不着了，我去煮猪食。” 看着快三十岁的老孙子还有这么小孩气的一面，余奶奶笑了，开灯去做饭。 奶奶不知道的一句话，“男人至死是少年。” 猪羔子还小，煮一锅食够吃两顿的了。余庆林先引火烧水，书上说，猪羔子喝凉白开能避免很多疾病。 这种说法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他从清妍那得到的启示，凉白开应该比生水好。清妍一直让家里人喝开水，最好是温水。 现在，就连爷奶也习惯了，不喝生水了，哪怕是三伏天。 余庆林刚煮好猪食，奶奶就喊他吃饭了。 “赶紧吃，我做了面片汤，馏了发糕，热乎的吃完，现在外面还挺凉。” “有奶奶在真好！” 余庆林大口吃着面片汤，心里比身体还暖和。从小到大，他奶奶一直对他这么好，这份好是独一无二的。 也不知道今天菜能卖的咋样，回来给奶奶买桃酥吃。 吃完饭，天放亮了。 “奶，我走了。” “慢点，不着急，不行就回来。” “知道了。” 余庆林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抬腿跨上车子，往山边骑去。 到了山脚下，没有路了，把自行车藏在荆棘丛中，余庆林往自己的窝子去。 半个小时，到了地方，拿出刀开整。 余庆林今天的目标是荠荠菜，柳蒿芽，鸭嘴菜和婆婆丁。 这几样长得最好，容易噶。 余庆林带着背筐，一个大袋子还有一把磨的飞快的刀。 采山老手了，手速是相当的快。 左手稍微抓着野菜的叶子，右手拿刀，贴着根部一噶，菜就下来了。左手顺势抖搂几下，把土和杂草抖搂掉，让野菜更干净。 边噶边收拾，一会，就采了满满一筐的荠荠菜，大概有三四十斤。 接下来就是柳蒿芽，一扎多高的柳蒿芽正是时候，嫩嫩的，散发着独特的味道。 这一片高的采了半袋子，其他的稍微矮一些，让它们再长两天。 鸭嘴菜一片一片的，余庆林挑着长得高的噶，不耽误事。 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余庆林抹了一把汗，站起来直直腰，袋子已经满了。 看了一眼手表，六点多了。 余庆林把袋子背上，他奶提前缝上的背带，很好用。拎着背筐，迅速往山下走。 找到自行车，先喝点水，忙着干活，都没顾上喝水，嘴巴都干了。 咕咚咕咚喝了半壶水，感觉力气又回来了。 把袋子绑在车后座上，背筐背上，骑上自行车，往县城赶。 不到八点，余庆林就到了家门口。 “庆林，你吃早饭了吗” 清妍看着满头大汗的余庆林，心疼的给他擦汗。 “吃过了，奶奶给做的面片汤。媳妇，我去大楼那边卖菜了，你先去上班，我卖完就回去上工了。” “嗯，累了就歇一会，不要着急回去。” 清妍的声音略带哭音，心疼这个努力的男人。 “爸爸，要吃饱，喝水。” “爸爸，抱抱。” 两个孩子虽然不太明白咋回事，但是他们能感觉到妈妈的情绪，知道爸爸应该很辛苦。 “跟着妈妈去托儿所吧，爸爸要去卖菜了。” 余庆林心里是很得劲的，有媳妇的心疼，有孩子的爱戴，他浑身充满干劲。 “爸爸拜拜，我们爱你呦！” “爱你！” 清妍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两个孩子听的多了，也记住了。 七十年代，爱这个字还是很羞于出口的。 “爱你呦！” 清妍的声音只有余庆林能听见，他的脸立马红了。 “呵呵……” 清妍拎着东西，牵着孩子去托儿所了，留下红着脸的余庆林在风中凌乱。 “小于啊，你这是瞅啥呢” “张大娘，我没瞅啥，这不是听了你的高见，采了野菜过来卖，想着去哪摆摊比较好呢。” 余庆林反应挺快，没有给张大娘刨根问底的机会。 “真采了，走，大娘带你去个地方，保管好卖。” 余庆林推着自行车，跟着张大娘到了附近的一个道口，人来人往，很多都是拎着菜篮子的大爷大娘，还有一些像是刚下工的工人。 “就这块，你把菜摆出来，一会就有人过来买了。” 张大娘天天出来买菜，知道哪块人流大。 余庆林快速的把背筐放下来，绿油油的荠荠菜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鲜艳。把事先准备好的两个麻袋片子铺在地上，袋子里的菜倒出来。 鸭嘴菜一堆，柳蒿芽一堆，中间是一些婆婆丁，清晨采下来的菜还带着露珠。 “哎呦，小于啊，你这菜是早上新采的吧，还带着露珠呢！” “张大娘，我凌晨三点多起来上山，可不是刚采的，都收拾干净的。” 余庆林抓起一把菜让张大娘看。 “可不咋的，真干净，回家挑吧挑吧就行，不用收拾。” 张大娘的惊呼声，让路过的人驻足。 “这野菜是卖的” “嗯呐，是卖的，都是早上刚从山上采的，还带着露珠的，绝对新鲜。” 看有人询问，余庆林赶紧招呼。 “咋卖的” “一毛钱一斤，都是收拾好的，回家洗洗就能吃。” 余庆林已经定好价了，一毛钱看着挺贵，毕竟白菜才几分钱一斤。但是，这是新鲜的菜，独一份的。 “一毛钱一斤这也太贵了吧” “大姐，这菜可是我起大早爬山上采的，又背下山，骑了好几十里地带过来的，挣的是辛苦钱。 你看看，一斤也称不少呢。 荠荠菜可以做汤，包饺子，包包子，可鲜亮了。鸭嘴菜焯水蘸酱，炒鸡蛋，味道老好了。柳蒿芽炖大骨头，那也是一道名菜，还有这婆婆丁，这么深的白，可嫩了。” 余庆林的这番话，让很多人心动了。 在县里，大多数人家都是双职工，其实真不差钱。 吃了一冬天的白菜萝卜土豆子，冷不丁看见这么鲜嫩的菜嘴角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小伙子，给我来一斤柳蒿芽，我刚好买到大骨头了，再来半斤鸭嘴菜和婆婆丁。” “好嘞，大爷你看着，秤给你高高的。一斤柳蒿芽，半斤鸭嘴菜，半斤婆婆丁，我再送你一把荠荠菜，你做汤扔里保证鲜亮。” 余庆林把秤好的菜倒进大爷的菜篮子里，收了他两毛钱。 “我要一斤荠荠菜，晚上包饺子。” “我要半斤鸭嘴菜，半斤婆婆丁。” “给我来一斤柳蒿芽，一斤荠荠菜。” …… 有人开头，接下来都不用余庆林吆喝，他的摊子就被包围了。 张大娘也没走，帮着招呼着，顺带看看堆。 两波人散去，余庆林的菜就不剩啥了。 “张大娘，谢谢你，这还有点菜，你拿回去尝尝。” 余庆林把一剩下的鸭嘴菜和柳蒿芽塞进张大娘的菜篮子里。 “唉呀，你这是干啥，赶紧留着卖钱。” “大娘，别跟我撕把了，我还要赶回去上工。” 余庆林收拾好东西，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跑了，身上的挎包鼓鼓囊塞的，是一早上的成果，回家再数钱吧。 心里高兴，脚上更有劲了，自行车都要骑出风火轮的气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