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薪柴之重与神骸疑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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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河之底，初火余烬的空间重归死寂，唯有那一点微光如同亘古不变的心脏，缓慢搏动。遗神银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将焦点转向了那位意外背负债务的“幸运儿”——烈阳祷团的大司祭塞拉菲姆。但洛辰知道，银行的暂时退让绝非仁慈，只是权衡利弊后的策略调整。他利用规则漏洞进行的这次“债务转嫁”，无疑已经将自己在该金融机构的“风险评级”又调高了一个档次。 暂时的危机解除，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负担。 右臂上的寂灭印记与初火余烬之间的共鸣并未减弱，反而形成了一种稳定的能量循环。然而，洛辰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无形的“重量”正通过这种连接，缓缓施加在他的神魂与肉身之上。这并非物理上的重压，而是规则层面的“应力”，是维系初火余烬持续燃烧所必须支付的“薪柴”代价。 “薪柴之契……”洛辰内视自身，在“余烬之辉”的洞察视野下，他能“看”到无数细密、近乎无形的规则丝线从初火余烬中延伸出来，缠绕在他的寂灭印记之上，并通过印记，与他自身的本源紧密相连。这些丝线正以一种恒定的、不容拒绝的速度，汲取着某种东西。 不是神力，也不是信仰，而是更为根本的，源自他“存在”本身的一种特质——属于“寂灭”权柄的规则性力量，以及他自身神魂中蕴含的活力与时间。这便是契约定义的“薪柴”：以规则应力与寂灭之力为燃料。 “感受到了吗……维系微光的代价。”初火余烬的意识波动带着一种亘古的疲惫，“每一个纪元，都有存在试图承载这点余火，但多数……最终都化为了灰烬，成为了照亮下一段道路的……最后光芒。你的‘寂灭’权柄，本质是终结与归墟，与‘存在’的初火本是相悖……你能支撑多久，亦是未知之数。” 洛辰沉默。他能感觉到，这种汲取虽然缓慢，却是持续不断的。就像一根连接在他生命源泉上的细管，虽然单次抽取的量不大，但长此以往，终将导致他本源的枯竭。这比任何激烈的战斗损耗都要更加致命，是一种温水煮青蛙式的侵蚀。 “代价确实沉重。”洛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但既然契约已成，我便不会后悔。只是，我想知道，除了被动支付‘薪柴’，是否有方法能提升‘燃烧’的效率，或者……找到替代的燃料” 他从不坐以待毙。银行的债务他尚能想办法周旋转嫁，这“薪柴之契”虽然后果严重，但也必然存在应对之道。 初火余烬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在思考。“效率……取决于你对‘寂灭’权柄的理解与掌控。你越是深入其本质，理解终结与新生的循环，所能提供的‘薪柴’质量便越高，消耗自身本源的速度也会相应减缓。至于替代品……” 它顿了顿，意识波动扫过这片残骸空间。“蕴含强大规则之力的造物，或许可以……神骸、破碎的权柄本源、乃至……某些被污染的神性源头。但其中风险巨大，若燃料本身带有过于强烈的意志或污染，可能反噬余火，甚至……将其彻底玷污。” 神骸破碎的权柄污染的神性 洛辰心中一动，他想到了自己身上那四块被寂灭印记压制着的，来自古神“寂灭之翼”的圣骸碎片。这些碎片本身就蕴含着强大的寂灭权柄，是否可以作为“替代燃料” 他没有立刻尝试。与初火打交道必须慎之又慎，任何冒失的行为都可能引火烧身。他将这个想法暂时压下，转而思考另一个关键问题。 “你之前提及，‘纪元之轮需以血与契重启’。”洛辰目光锐利地看向那点微光，“这里的‘血’与‘契’，具体指代什么而‘寂灭之翼’，它是否真的如《神陨之诗》暗示，并未完全湮灭，而是以‘茧’或‘卵’的形态，存在于某座神墓之中” 这是他抵达冥河之底后获得的最重要，也最模糊的线索，直接关联到他自身的权柄来源和未来的道路。 初火余烬沉默了更长时间，仿佛在翻阅久远到几乎遗忘的记忆。“纪元之轮……是推动时空向前，文明更迭的无形巨轮。每一次纪元的终结与开启，都非自然，需要巨大的能量和特定的‘钥匙’……‘血’，通常指代强大的、蕴含规则本源的生命之血，往往是神血，或是与之等价的存在之基。而‘契’……则是贯穿纪元的古老盟约，是规则与规则之间的约定，其具象化的表现，或许是一份烙印在时空根源的契约，或许是一件承载了盟约力量的信物……” 它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至于寂灭之翼……那位执掌终结的古神，它在神陨纪元中的遭遇，牵扯极深。它的骸骨散落各方，权柄破碎，这是确凿的事实。但如它那般的存在，很难用常理意义上的‘生死’来界定。‘茧’或‘卵’……更像是一种在终极寂灭中寻求一线生机的状态，一种将自身存在收敛到极致，等待复苏契机的不稳定形态。若它真的以这种形态存在，那么其所在，必然是宇宙中最危险、最禁忌的‘神墓’之一，那里沉淀着不止一位古神的残骸与怨念，是连守墓人都需谨慎划定为禁区的地方。” “具体是哪一座神墓”洛辰追问。 “不知……”初火余烬回答，“神墓的位置并非固定，它们游荡在现实与虚无的缝隙，或因某些契机短暂显现。或许，与你身上那些圣骸碎片产生共鸣之地，便是线索所指之向。” 洛辰陷入沉思。信息依旧模糊，但方向已经明确。他需要更深入地掌控寂灭权柄，以应对“薪柴之契”的消耗，同时寻找寂灭之翼可能存在的“茧”，这不仅能解开古神之谜，或许也能找到解决自身圣骸污染和权柄侵蚀的方法。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一旁昏迷的塞拉菲姆身上。这位大司祭，现在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但也是一个可能的信息来源和……筹码。 洛辰走到塞拉菲姆身边，蹲下身，指尖缭绕着一缕极其微弱的“余烬之辉”。他并未唤醒对方，而是利用这洞察之力，仔细“阅读”塞拉菲姆神魂中刚刚被银行打上的“债务烙印”。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微型契约符文，深深嵌入塞拉菲姆的神魂核心，与他残余的烈阳神力（尽管信仰烙印被剥离，但其修行多年的神力基础尚存）以及生命本源强行绑定。烙印的内容清晰表明，塞拉菲姆及其代表的烈阳祷团，欠下了遗神银行一笔以“余烬之辉”为计量单位的债务，并规定了极其严苛的利息和还款期限。 可以预见，一旦塞拉菲姆苏醒，或者烈阳祷团通过其他方式察觉到这笔从天而降的巨额债务，将会引发何等的震动。他们或许会疯狂地寻找“余烬之辉”的来源，或许会试图与银行交涉，甚至……可能会将怒火转向一切的始作俑者——洛辰。 “或许，该给你留下一点‘礼物’。”洛辰轻声自语。 他操控着那缕余烬之辉，并未去触动银行的债务烙印（那很可能触发警报），而是在烙印的周围，以其自身残留的烈阳神力为基础，极其隐蔽地勾勒了几个微小的、蕴含着一丝“寂灭忘川”意境的误导性符文。这些符文本身不具备攻击性，但会潜移默化地干扰塞拉菲姆对债务来源的感知，让他潜意识里将这笔债务与“冥河深处的古老诅咒”或者“某位陨落冥神的后手”联系起来，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转移其对洛辰的注意力。 做完这一切，洛辰站起身。他并不指望这点小手段能完全瞒天过海，但至少能争取一些时间，混淆一下视线。 现在，是时候离开这冥河之底了。 他抬头望向头顶那无尽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冥河之水。轮回井的通道已经封闭，银行的特派员和守秘人也不知去向。常规的离开方法似乎都已断绝。 “初火……我该如何离开冥河之底”洛辰向那点微光询问道。冥河之水蕴含着强大的侵蚀与遗忘特性，即便是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敢说能轻易横渡，尤其是还要带着一个昏迷的塞拉菲姆。 “冥河……是生与死的界限，是遗忘之川，亦是……规则之河。”初火余烬的意识回应，“你身负‘寂灭忘川’之力，已得冥河部分本质认可。以你的权柄，感应冥河规则的流动，寻找那通往‘彼岸’或‘现世’的‘应力缝隙’……余烬之辉，可为你指引方向。” 洛辰闻言，闭上双眼，全力催动右臂的寂灭印记，同时将心神沉入掌中那剩余的“余烬之辉”。 他的感知瞬间沿着寂灭印记与冥河之水那微妙的联系扩散开去。在余烬之辉的照耀下，原本混沌一片、充满死亡与遗忘气息的冥河，在他“眼前”呈现出了另一幅景象——无数代表着不同规则的力量如同彩色的丝带，在幽暗的河水中交织、碰撞、流淌。有代表“往生”的柔和白光，有代表“惩戒”的暗红血芒，有代表“遗忘”的灰色涡流，也有代表“虚无”的漆黑裂痕。 他需要找到一条相对稳定，且指向“生者世界”或者至少是“冥河体系上层”（如彼岸）的规则流向。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目光锁定在一条极其隐蔽，散发着微弱“摆渡”意蕴的淡银色规则之线上。这条规则线蜿蜒向上，穿透厚重的冥河之水，似乎连接着某个遥远的坐标。 “找到了……” 洛辰不再犹豫，一手提起昏迷的塞拉菲姆，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阴影，并非直接冲向河水，而是融入了那条淡银色的规则之线。这是“阴影穿梭”能力的进阶应用，在“余烬之辉”的指引下，借助冥河本身的规则脉络进行移动，远比强行突破要安全高效得多。 幽暗的河水在他身边无声地分开，并非物理上的排斥，而是规则层面的避让。他如同逆流而上的鱼，沿着那条代表“摆渡”规则的路径，向着未知的“彼岸”疾驰而去。 身下，那点初火余烬的光芒迅速缩小，最终彻底被无尽的冥河幽暗所吞没。但洛辰能清晰地感受到，右臂印记上传来的那份沉甸甸的“薪柴之契”，以及掌心余烬之辉带来的微光与温暖。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银行的威胁如影随形，“薪柴”的负担时刻不停，古神复苏的谜团等待解开。但此刻的洛辰，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他背负着债务、契约与权柄，在神灵与银行的夹缝中穿行，一步步走向那隐藏在历史尘埃与规则缝隙中的真相。冥河的波涛在规则层面涌动，载着这位特殊的“债户”，驶向命运的下一个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