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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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激战的硝烟尚未散尽，夜幕下的阵地却并未恢复宁静。日军报复性的炮击变得零散却持续不断，冷枪冷炮声此起彼伏，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交叉扫视，预示着更残酷的战斗随时可能爆发。第八十八军与第67师胡旅的残部，在何志远的统一指挥下，正抓紧这宝贵的间隙，进行着近乎绝望的战地重整。 军指挥部内，气氛压抑而忙碌。马灯下，何志远、周卫国、胡涟旅长以及几名核心参谋围在地图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凝重。 “胡旅长，合并整编的情况如何”何志远的声音沙哑，目光却锐利地盯在地图上敌我交错的态势。 胡涟旅长指着地图上几个关键支撑点，语速很快：“何军座，初步整编已完成。我部与贵部能战之兵合并后，约两千一百余人，已混编为三个战斗群，分别由我旅张团长、贵部王团长以及赵劲松营长指挥，扼守左、中、右三处核心阵地。弹药已统一分配，但……情况不容乐观。步枪子弹平均每人不足二十发，手榴弹每班只剩三五枚，机枪子弹更是金贵。迫击炮……只剩两门，炮弹加起来不到三十发。” 每个数字都像重锤敲在心头。这点弹药，恐怕连一次团级规模的进攻都难以支撑。 周卫国补充道：“重伤员已趁夜后送了第一批，但通道随时可能被鬼子炮火封锁。轻伤员……只能留在阵地上了。粮食也快见底了，最多支撑两天。” “两天……”何志远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两天，听起来短暂，但在这种环境下，每一分钟都漫长如年。他抬头看向胡涟：“胡旅长，你对当前局势怎么看上峰要我们‘固守待援’，这‘援’在何处何时能到” 胡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何军座，不瞒您说。我来之前，师座曾暗示，战区所谓‘筹划反击’、‘调集兵力’，恐是缓兵之计。淞沪主战场压力巨大，各处防线吃紧，能否抽出兵力增援金山卫，实在……难说。所谓的‘援’，或许更指望海空军冒险空投补给，但这也杯水车薪，且风险极大。” 他的话印证了何志远最坏的猜想。所谓固守，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牺牲他们这支孤军，为全局争取时间。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氛如同浓雾般弥漫开来。 突然，何志远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坐以待毙，绝非良策！鬼子白天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不能等他们准备好再来进攻！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部署！” “主动出击”众人都是一惊。以现在这点兵力和弹药，防守已是勉强，何谈出击 “军座，您的意思是……”周卫国疑惑地问。 何志远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日军阵地纵深的几个点：“不是大规模反击，而是精准的战术偷袭和情报获取！” 他看向一直沉默但眼神锐利的赵劲松，“劲松！” “到！”赵劲松啪地立正，尽管左臂还吊着绷带，但身姿依旧挺拔。 “你立刻从各部挑选最精锐的士兵，组成一支加强排规模的敌后破袭队！我给你两个任务：第一，摸清日军炮兵阵地，尤其是新到的重炮旅团的具体位置和戒备情况！第二，寻找并伺机破坏日军的物资囤积点，特别是弹药和油料！记住，你们的任务是眼睛和爪子，不是牙齿！要像毒蛇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给予致命一击后迅速撤离！我要知道鬼子明天打算怎么打，还要让他们今晚睡不着觉！”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赵劲松眼中燃起战意，这种敌后渗透、以弱击强的任务，正是他擅长的。 “胡旅长，”何志远又看向胡涟，“你的部队擅长野战，对夜战和偷袭也有心得。请你派出手下得力连排，在正面阵地不同地段，对日军前沿进行多批次、小规模的袭扰作战。动静要大，攻势要猛，但接触即走，目的是迷惑敌人，让他们无法判断我军虚实和主力方向，为赵劲松的行动创造机会！” “好！袭扰作战交给我！”胡涟旅长立刻领命，这是目前情况下最有效的战术。 “周参谋长，你坐镇指挥部，协调全局，保持与战区电台联系，一刻不停地呼叫空中支援和补给！同时，严密监视日军无线电通讯，尝试破译，哪怕只言片语也可能有价值！” “是！” 命令迅速下达，指挥部如同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何志远的决断，像一针强心剂，让绝望中的官兵们重新找到了方向。 …… 与此同时，日军第十军司令部内，也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论。 柳川平助脸色铁青，听取着参谋们的汇报。白天的失利让他颜面尽失，东京大本营的质询电报如同催命符一般。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田道盛武谨慎地建议，“我军新败，士气受挫，且弹药消耗巨大，尤其是重炮炮弹需要补充。是否暂缓一至两日进攻，待补给充足、部队休整后再行攻击” “八嘎！”柳川平助怒斥道，“暂停进攻给支那军喘息之机吗你们知不知道，全世界的眼睛都在看着金山卫！帝国陆军的荣誉不容玷污！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手段，彻底碾碎当面的支那军！”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眼中闪烁着凶光：“支那军经过连日苦战，已是强弩之末！他们之所以还能支撑，一是凭借残破工事，二是侥幸获得空中支援。只要我们切断其外援，猛攻其一点，必能突破！” 他指着沙盘上八十八军右翼与胡旅结合部的一处区域：“这里！地形相对平坦，支那军兵力看似雄厚，实则是两支部队混编，指挥协同必然存在缝隙！明日拂晓，集中所有重炮、舰炮、航空兵，对此处进行地毯式轰炸！然后，以战车集群为先锋，步兵波浪式冲锋，不惜一切代价，从这里撕开缺口！一旦突破，立刻向两翼卷击，将支那军残部彻底歼灭在金山卫！” 这是一个极其狠辣的计划，企图以绝对的火力优势，碾压守军已然薄弱的防线。 “可是，司令官，”一个作战参谋提出异议，“如此强度的轰炸，可能会误伤我军之前突入的部队……” “为了胜利，必要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柳川平助冷酷地打断他，“执行命令！告诉吉住良辅，这是他将功折罪的最后机会！再失败，就让他切腹以谢天皇！” “嗨依！” …… 上海，军统秘密联络点。 “鱼鹰”接到了手下冒死送回的情报——关于日军可能即将发动重点进攻的模糊信息，以及其后勤补给点的大致方位。他立刻意识到其价值。 “必须立刻把情报送给何志远！”他对心腹下令，“启用三号紧急通道，让‘水鬼’小组行动！就算游，也要游过杭州湾，把消息送到！” 几乎同时，中共地下党方面，“牧笛”也通过内线获得了类似的信息，并得知日军由于白天作战不利，部分前线部队产生了厌战情绪。 “立刻通知‘礁石’，想办法接近八十八军阵地，传递情报！同时，在日军中散布‘援军将至，抵抗徒劳’的传言，扰乱军心！” 无形的战线在夜色中激烈交锋。 …… 金山卫外海，夜色深沉。 一艘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的小型货轮“顿河”号，正关闭所有灯光，在波涛中艰难地向海岸方向缓慢行驶。船长紧张地观察着雷达屏幕（此时代已有简易船用雷达），躲避着日军巡逻艇的探照灯。船舱里，装载着宝贵的药品、弹药和无线电设备。他们正在执行一项几乎不可能的任务——突破封锁，向金山卫守军输送补给。 “还能再靠近点吗”大副低声问。 船长摇摇头：“太危险了，鬼子巡逻很密。只能在这里等待接应信号了。希望他们能收到我们的讯号……” 希望与绝望，在漆黑的夜空中交织。 …… 金山卫阵地，赵劲松率领的敌后破袭队，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已悄然渗透过日军前沿警戒线，正向其纵深摸去。而胡旅派出的多支袭扰分队，也在不同地点与日军前沿哨所接火，枪声、爆炸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成功地吸引了日军的注意力。 军指挥部里，何志远屏息凝神，意识集中在那系统新解锁的【战场情报扫描（区域）】功能上。他选择了消耗点积分（债务再次增加），将扫描区域设定为当面日军阵地的纵深。 【扫描进行中……】 【警告：积分债务过高，请谨慎使用。】 【扫描完成。目标区域敌军兵力分布热力图生成中……】 【发现高价值目标：疑似日军旅团级指挥部1，坐标……；大型弹药堆积点2，坐标……；炮兵阵地3（含疑似重炮阵地1），坐标……】 【信息可信度：75%】 一连串模糊但至关重要的坐标信息涌入何志远脑海！他猛地睁开眼睛，冲到地图前，快速将坐标标注出来！ “找到了！”何志远眼中精光爆射，“鬼子明天的进攻重点，果然是这里！他们的重炮和指挥部也在这里！” 周卫国和胡涟等人围拢过来，看到地图上标注的点，倒吸一口凉气。 “军座，这情报……可靠吗”周卫国惊疑不定。 “宁可信其有！”何志远斩钉截铁，“立刻调整部署！将有限的预备队和反坦克武器秘密加强到右翼结合部！命令迫击炮做好准备，一旦确认鬼子炮兵阵地，进行扰乱射击！同时，想办法把这个情报传给赵劲松，让他优先侦察这几个点！” 新的部署迅速传达下去。守军如同一个感知到危险的刺猬，开始收缩力量，将最坚硬的刺对准了来袭的毒蛇。 何志远走到掩体口，望着远处日军阵地后方那片被系统标注的区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柳川平助，你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明天，我要让你精心准备的重拳，砸在一颗最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