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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酣畅淋漓的反击战胜利带来的振奋，并未持续太久。随着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一种更加沉重的压抑感笼罩在守军阵地上。官兵们默默地咀嚼着干粮，检查着武器，将所剩不多的弹药再次清点分配。他们知道，白天的战斗，将比夜晚更加残酷。日军绝不会甘心失败，必然会以更猛烈的炮火和更疯狂的进攻来报复。 联合指挥部内，气氛凝重而忙碌。何志远、周卫国、胡涟旅长以及几位团长围在地图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鹰。 “伤亡和弹药消耗统计出来了。”周卫国的声音低沉，“昨夜反击，我军阵亡一百三十七人，伤二百余人，主要是突击营和一线阻击部队。赵劲松营长再次负伤，左腿被弹片击中，已后送手术。缴获日军武器弹药不少，但与我军制式不完全通用，三八式步枪弹尚可，掷弹筒弹药和机枪弹无法使用。我军弹药经过消耗，步枪子弹平均每人回落至不足二十发，手榴弹消耗较大，迫击炮弹还剩四十一发。” 胡涟旅长一拳砸在桌子上，木屑纷飞：“妈的！缴获的用不上，自己的又打一发少一发！这仗打得憋屈！” 何志远没有说话，目光紧紧盯着地图上日军纵深区域。昨夜的反击虽然歼敌不少，但并未伤及日军筋骨，反而可能激怒了柳川平助。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同志们，昨夜我们赢了，赢得很漂亮！但这只是开始。鬼子吃了大亏，今天必然会疯狂报复。我们要做好应对最困难局面的准备。”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几个关键点：“鬼子的优势是炮火和兵力。我们的优势是阵地、夜战和……他们的狂妄！他们肯定以为我们经过一夜激战，已是强弩之末，会趁黎明我们最疲惫的时候发动猛攻。” “军座，您的意思是”一位团长问道。 “示敌以弱，挫其锋芒，伺机反击！”何志远斩钉截铁地说出九个字，随即详细解释： “第一，前沿阵地虚设。 白日里，前沿阵地只留少数观察哨和狙击小组，主力撤至二线反斜面和坚固工事内，躲避炮火。要让鬼子的炮弹砸在空地上！” “第二，纵深配置，梯次阻击。 利用交通壕和秘密通道，形成多层次防御。鬼子突破一层，还有第二层、第三层！每层都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第三，精准打击，节约弹药。 神枪手战术继续发扬！机枪短点射！迫击炮打步兵集群和指挥所！每一颗子弹，都要换一个鬼子！” “第四，预备队反击。 胡旅长，你的部队作为总预备队，隐蔽待机。一旦鬼子进攻受挫，队形混乱，或者其炮兵阵地暴露，立刻给我压上去！狠揍他一顿就撤，不打消耗战！” 胡涟旅长重重点头：“明白！就像昨晚一样，咬一口就跑！” “可是，军座，”周卫国担忧地说，“我们的弹药撑不了太久。如果鬼子不计伤亡，连续猛攻……” 何志远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指挥部外朦胧的海面：“所以，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运气。希望那艘‘圣玛丽亚’号，能再创造一次奇迹。另外，战区答应的空中支援，也不知道何时能到。” 他的话音刚落，天际就传来了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呼啸声！ “炮击！全体隐蔽！” 日军的报复性炮击，比预想中来得更早、更猛烈！无数炮弹如同冰雹般倾泻而下，整个金山卫阵地再次被烈焰和浓烟吞噬。这一次，炮击的重点明显是守军的纵深指挥所、炮兵阵地和预备队集结区域。柳川平助显然是想一举摧毁守军的指挥中枢和反击力量。 指挥部在剧烈的爆炸中摇晃，尘土簌簌落下。何志远等人蹲在角落，感受着大地的震颤。 “鬼子学聪明了，知道打我们的纵深了。”胡涟旅长吐掉嘴里的泥土，骂道。 炮击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逐渐向前沿延伸。但紧接着，更密集的炮火又覆盖了过来，中间还夹杂着燃烧弹！日军企图用火海吞噬守军阵地。 “命令各部，按计划行动！前沿观察哨，报告敌步兵动向！”何志远对着电话吼道，但电话线早已被炸断。通讯兵冒着炮火冲了出去。 炮火准备结束后，日军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进攻。这一次，他们投入的兵力更多，进攻队形也更加密集，显然是想凭借绝对优势，一举碾压守军。 然而，当日军士兵小心翼翼接近守军前沿阵地时，却发现阵地上寂静无声，仿佛空无一人。就在他们疑惑之际，从侧翼和反斜面的机枪火力点突然开火！精准的点射和交叉火网，瞬间将冲锋的日军成片扫倒！与此同时，守军仅存的迫击炮也开始发言，炮弹准确地落在日军后续部队和坦克周围！ 日军没想到守军火力依然如此顽强有序，进攻队形顿时大乱。但很快，日军的指挥官就反应过来，呼叫后方炮火进行压制，并派出小股部队进行迂回包抄。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的拉锯战阶段。 守军官兵们依托工事，顽强抵抗。神枪手们冷静地狙杀着日军的军官和机枪手，给日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但日军的兵力优势实在太明显，一波被打退，又一波立刻涌上。守军阵地多处告急，伤亡持续增加。 “军座！左翼三号高地请求支援！鬼子至少一个大队！” “右翼结合部鬼子坦克上来了！反坦克枪子弹快打光了！” 坏消息不断传来。 何志远面色冷峻，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看了一眼胡涟旅长。胡涟旅长会意，重重一点头：“军座，我去了！” 说完，他抓起一挺花机关枪，带着警卫连和预备队，冲向战况最激烈的右翼结合部。 胡涟旅长的生力军加入，暂时稳住了右翼的局势。但左翼的压力依然巨大。 就在这时，观察哨突然报告：“军座！海面上！鬼子的舰队在移动！有几艘运输船放下了很多小艇，像是要登陆！” 何志远心中一惊，冲到观察口用望远镜望去。果然，海面上，数艘日军运输船正在放下密密麻麻的登陆艇，方向直指金山卫侧后的一处滩头！柳川平助竟然要进行侧后登陆，企图切断守军的退路，前后夹击！ “妈的！柳川平助这老鬼子，是要下死手了！”周卫国脸色煞白。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正面进攻已是岌岌可危，若再被日军侧后登陆成功，守军将陷入绝境！ 何志远的大脑飞速运转。分兵阻击兵力根本不够！后撤等于将侧翼完全暴露给正面之敌！死守只能是坐以待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名负责与外界特殊频道联系的机要参谋，再次激动地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张刚译出的电文纸，声音因极度兴奋而颤抖： “军座！急电！是……是‘礁石’（中共地下党代号）的绝密消息！消息来源……高度可靠！” 何志远一把夺过电文，快速浏览。电文内容很短，却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确悉，日海军陆战队一个大队，拟于今日上午九时，在金山卫以东‘黑沙嘴’滩头实施侧后登陆。其护航舰‘春风’号轻巡洋舰，因前日出故障，现锚泊于大戟山岛东南侧三海里处维修，防卫相对薄弱。” 何志远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大戟山岛东南！‘春风’号轻巡洋舰！故障维修！防卫薄弱！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转身，目光死死盯住周卫国，声音因激动而沙哑：“老周！我们还有多少炸药还有会操舟、懂水性的弟兄吗” 周卫国被问得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缩：“军座，您是想……” 何志远的手指重重地点在电文上那个坐标，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疯狂与决绝：“柳川平助想抄我们的后路老子就先端了他的窝！趁他病，要他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