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胶片锁罪证,墨香染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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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绾的相机还带着余温,胶卷从机器里滑出一半,像条银亮的小蛇蜷在灶台边缘。陈砚舟没看她,伸手把炉火调大了一格,锅里的高汤“咕嘟”一声,翻起一个饱满的油泡。 “拍完了”他问,眼睛仍盯着锅。 “还没。”她举起相机,“这才刚开场。” 他点点头,顺手拿起案板上的鲍鱼,刀锋轻推,薄如蝉翼的切片纷纷落下,在青瓷盘里铺展得像绽放的花瓣。接着是海参、花胶、瑶柱……每样食材都处理得干净利落,动作不疾不徐,稳得像在完成一件静心的事。 “你昨晚录了赵德利和王虎在码头碰头,对吧”他边切边问,头也没抬。 唐绾一怔:“我没跟任何人提过。” “不用你提。”他指了指那锅汤,“我感觉得到。” 她几乎要笑出来:“你还能感应到这个” “不是感应具体的事,是感应那种情绪。”他将食材一一滑入砂锅,“你拍摄的时候心里憋着一股火,镜头都晃了三下。那时候你肯定在想——这帮人吞下去的都是民脂民膏,迟早得吐出来。” 唐绾盯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人不像个厨子,倒像个深谙人心的判官。 陈砚舟盖上陶瓮的盖子,转为小火慢炖,然后拿起那柄银勺,在汤面上轻轻划了一下。 “慈悲佛跳墙”四个字,随着勺尖划过,竟在汤面留下淡淡的金色痕迹,旋即被升腾的蒸汽吞没。 “你这是……” “写几个字。”他又划了一笔,“从《金刚经》里摘了几句,融进火候里。心诚则灵,做菜也是一个道理。” 唐绾听得有些发愣:“你还信这个” “我不信泥塑的菩萨。”他用布擦了擦勺子,“但我信人心自有公道。有些人整天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肚子里却满是腌臜;有些人不声不响,可一碗饭下肚,良心自己就会说话。” 他抬起头看她:“你手里那卷胶卷,记录了多少笔黑账” 她沉默了片刻,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密封袋:“二十七笔。时间、地点、金额、经手人,全在这里。最近的一笔,是前天晚上,赵德利收了八十万现金,名目是‘项目咨询费’。” “在哪儿交接的” “滨江花园地下车库,b2区,七号柱子后面。” 陈砚舟扯了扯嘴角:“老地方。我爸当年举报地沟油链条,就是在那儿被人截住了车。” 他转身打开蒸笼,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将那卷尚未冲洗的胶片轻轻放在笼布上,重新盖好盖子。 “借你的证据用用。”他说,“高温蒸汽,能让影像更深地渗进这锅汤的气息里。等汤炖好了,谁喝下去,胃里就像过了一遍你拍的纪录片。” 唐绾皱起眉:“你是说……他们会……吐出来” “不是我想让他们吐。”他声音很轻,“是他们的身体,比他们的嘴更诚实。” 话音刚落,一种奇妙的感应在他心头浮现——像是某种沉寂的力量被唤醒了。 他没有声张,只是将炉火又调小了一些。 陶瓮里的汤发出细微的“咕嘟”声,仿佛有人在低声诵念。 --- 两人没再交谈,一个守着灶火,一个守着相机。 约莫半小时后,门帘被掀开,走进来三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领头的是退休的老法官周秉义,另外两位,一位是纪检系统退下来的张处长,另一位是市场监管局的前副局长。这三人,是唐绾私下联系的、尚存公心的“老前辈”。 “听说这儿有道菜,能让人看见自己”周老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 “不是看见,”陈砚舟揭开陶瓮的盖子,“是品尝。” 他盛出三碗汤,汤色金红透亮,香气并不浓烈,反而带着一丝雨后山林和檀木般的沉静气息。 三人互相看了看,端起碗,小心地喝了一口。 第一口下去,没人说话。 第二口,张处长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第三口,那位前副局长突然捂住嘴,猛地冲向后门的垃圾桶,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赶忙去扶他。 只见他吐出来的,并非食物残渣,而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密封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百元钞票,袋子上贴着一个标签:“滨花b2-7# 80万” 周老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昨天纪委内部通报里提到的那笔去向不明的款项吗!” 副局长面色惨白如纸:“我……我根本没拿过这笔钱!我三年前就退休了!可它……它怎么会从我嘴里出来!” 张处长也猛地站起来,冲到洗手池边,一阵干呕后,竟也吐出了一个小袋子,上面写着:“城南旧改项目 150万” 他浑身颤抖:“这个项目……我当年查过,但没找到确凿证据……可现在……我尝到了它的味道……像铁锈混着腐烂的东西……” 周老没有吐,但他放下碗时,手抖得几乎端不住:“我主审过一个行贿案,被告人始终不肯认罪……刚才喝汤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在暗室里数钱,一边数一边笑……那画面……真实得就像我亲眼所见……” 唐绾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相机外壳。 她原本只想记录一场特殊的烹饪,却意外见证了一场无声的审判。 陈砚舟走到她身边,低声问:“现在发稿” “当然!”她急切地说,“这些物证——” “不行。”他打断她,“现在发出去,他们只会说你伪造证据,说这是魔术、催眠、或者什么高科技骗局。没人会相信一碗汤能让人吐出赃款。”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事实需要累积。”他看着那口仍在微微沸腾的陶瓮,“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异常,三次以上——才会成为无法否认的规律。等他们下次再喝,在更多人面前出现同样的情况,那才是铁证。” 唐绾咬着嘴唇,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她从随身的包里取出另一卷备用胶卷,轻轻放在灶台边,又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塞进灶台的缝隙里。 “合作的诚意。”她说,“下次你需要我记录什么,我跟到底。” 陈砚舟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只是将灶火又调小了一格。 汤的沸腾声渐渐平息,如同暗流在深处涌动。 --- 夜深了,街巷重归寂静。 陈砚舟坐在小凳上,一只手搭在微烫的陶瓮边,闭目养神。银勺搁在膝盖上,隐隐散发着温热。 唐绾靠墙站着,相机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怀抱着一个即将引爆的秘密。 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 是一群人的。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节奏整齐,由远及近。 陈砚舟睁开了眼睛,没有动。 唐绾屏住了呼吸,手指悄悄按在了快门键上。 门帘被一只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掀开一条缝,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细长香烟。 紧接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低着头跨过门槛,洛丽塔裙摆扫过地面,脚上的漆皮小皮鞋干净得不像走过夜路。 她径直走向灶台,目光落在那口陶瓮上,嘴角微微扬起。 “这汤,”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我能尝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