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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躯体终究是脆弱的，尤其当勉强去做那些力有不逮之事时，更显疲态尽露。 晚间，大通帐篷内。五虎却是少了老五伯光的身影。 老四长歌寻寻觅觅来到校场，才见王伯光那厮汗如雨下，喘息如牛，竟在此处偷偷加练。 根据老四平日里的脾性，照例该上前阴阳怪气地蛐蛐几句才合理，可今日却反常得很，只在远处静静的观望了片刻，便默不作声地折回营帐去了。 翌日天刚亮，校场上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少年们操练的呼喝声此起彼伏。 搅碎了老兵们的残梦，倒是那几位统领大人，在震天的操练声中反倒鼾声如雷，一声响过一声。 晌午，日头正毒。 三位统帅命人用石灰划出三个丈许见方的圆圈，又支起遮阳的凉棚，各自坐镇一方。 学生们尚在整队，那些看热闹的士兵倒先摆开了赌局，吆五喝六地押起注来。 段良与甘霸二骄今日更是大显身手。 但见他们招式行云流水，早已超脱了死板的套路。一招一式间，劲风呼啸，尘土飞扬，直看得围观将士连连喝彩。 二骄拳脚所至，木桩应声而断，沙袋轰然炸裂，这般惊人的破坏力，自然引得校场上叫好声震天价响…… 秦易拖着沉重的步伐登场时，眼袋浮肿，面色萎黄，活像棵被晒蔫的野草。 他咂摸着干裂的嘴唇，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突然扯开嗓子吼道：“老大哥，赏口酒喝！” 吆喝声中，昨日与他推杯换盏的痞兵闻言大笑，解下腰间牛皮酒囊凌空抛来。 酒囊在烈日下划出一道琥珀色的弧线，秦易踉跄着没接稳，只得弯腰去捡。起身时他直接用牙咬开木塞，仰脖便饮，喉间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他随即猛然扯开剑袍衣褂。阳光霎时泼洒在那具白玉似的躯体上——肩臂线条分明，只是腹部肌肉已蒙了层薄脂。 当他将角手套扣上食指时，金属卡扣发出“咔嗒”的脆响。 跨入演武圈。他再次仰头，剩余酒液尽数倾入喉咙。突然“嗝——”的一声巨响，惹得全场哗然。 秦易晃着空酒囊，眼尾已泛起醺红：“好……好个穿肠烧刀！” 一阵裹挟着沙尘的烈风呼啸而过，秦易只觉酒意骤然上涌。 他手腕一抖，将手中酒袋随意抛向空中，任其跌落尘埃。 只见他双臂如鹤翼舒展，双手半握成拳，右腿虚踏半步。那脚步看似踉跄，却在将倒未倒之际，左脚如生根般稳稳立住。 霎时间，他上身与地面平行，整个人竟似风中垂柳般摇曳生姿。 围观士兵与学子们先是被这滑稽姿态逗得哄堂大笑，转眼却又屏住了呼吸。 但见秦易在摇摇欲坠间，忽地朝斜上方连出数拳，拳影如电，却又带着三分醉意。 待他挺身而立，双足却似踏在云端，身形随风摆动。就在这似醉非醉之间，一拳接一拳挥洒而出。 每一式都如名家泼墨，收放自如；每一动都似仕女起舞，仪态万千。 他双颊绯红，眼角含春，拳风里竟也带着酒香。 最是惊艳处，当属他中途信手扯开发带。霎时间青丝飞扬，衬着那醉意朦胧的拳姿，当真称得上“玉山倾倒难再扶”的风流气象。 待众人从那醉拳勾勒出的写意画卷中回过神来，秦易早已抱拳一礼，飘然远去。唯余地上酒袋尚在轻轻滚动，似在诉说方才那场亦武亦舞的绝妙演绎。 旁侧演武区的狼牙棒壮汉率先击掌喝彩，霎时间掌声雷动，欢呼声如暴雨倾盆。 四杰早已离席相迎。若是问剑大典那日秦老二能饮上几壶，这排名少说也能往前蹿个百八十位。 此外令众人称奇的是，秦老二的酒量竟如此深不可测。 方才分明醉态可掬，此刻却神色清明，若非唇齿间仍萦绕着酒香，简直要让人疑心他方才饮的是清水了。 演武毕，校场之上，士兵们已架起柴堆，燃起篝火。全羊乳猪在烈火上滋滋作响，烈酒香气随风飘散。 众人袒胸露臂，大快朵颐，酒至酣处便手挽着手，围着冲天火光踏歌而舞。恰在兴浓之时，天公作美降下夜雨，反而将这场狂欢推向了更高潮。 又一日，前往下一个试炼地。 甫一登上飞剑，秦易竟直接瘫在剑身上呼呼大睡。 飞剑破空而行，朝着西方飞去，众人皆以为是要返回学院。不料飞剑竟径直掠过剑院上空，最终稳稳悬停在相府巍峨的大门前。 早有两位身着刑部制服的执事静候多时。为首考官上前寒暄，三言两语间便熟络地攀谈起来。在执事的引领下，一行人缓步踏入相府。 相府之奢华，当真令人叹为观止。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飞檐斗拱间尽显恢弘气派。 府内按照功能分为四大区域，吏部，刑部，户部，吏部。 两位引路执事不时施展扩音剑诀，清越的剑鸣声中夹杂着对相府格局的详尽解说。 途经户部衙门时，王伯光忽然轻拽刘苏衣袖。二人透过洞开的朱门望去，恰见执事牛小强正懒洋洋地抱着一摞文书，在廊下打盹。 待到刑部区域，只见门前伫立一人，身形挺拔如松，周身似有清光流转。 那光芒不似凡尘之物，倒像是天地正气所化，煌煌然驱散四方阴霾；更有一股凛然之气环绕其身，令人未近先觉肃然。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刑部几位大佬之一，有“铁面神判”之称的包正。 包正立于高台之上，目光如电扫过台下众学子。那双眼眸似能洞彻九幽，照见人心，任你何等隐秘在这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更奇的是，这双眼睛又似含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教人不由自主想要倾吐心声，与眸子的主人一诉衷肠。 导师团见状亦不多言，只是默默转身离去，待身影完全消失在走道尽头。 包正这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如晨钟暮鼓般清晰可闻，字字分明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诸君早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