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罡风灌得人耳膜生疼,安燠被程砚护在怀里,望着下方越来越清晰的山林,指尖在他衣襟里攥得发疼。 定身桃的桃核硌着掌心,那是系统三天前在青丘旧宅签到得来的——当时系统还嫌弃她"蹲在断墙根啃野杏"太没追求,现在倒成了救命稻草。 "程砚,咬开它。"她把桃核塞进他嘴边,"系统提示说要沾口血才灵。" 程砚连眼都没眨,犬齿轻轻一嗑,桃核"咔"地裂开条缝。 淡粉色的雾气"咻"地窜出来,像团被揉碎的云霞裹住三人。 下坠的势头陡然一缓,可安燠还是能感觉到风刃刮过手背的刺痛——定身桃只能缓速,不能悬空,他们还得靠程砚的本体硬扛。 "燠儿闭眼。"程砚的声音闷在她发顶,带着点哑。 安燠刚埋进他颈窝,就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 毛茸茸的触感瞬间裹住全身,程砚的熊毛带着太阳晒过的暖,混着点松脂香。 她偷偷睁眼,正看见他后颈的毛发根根炸起,化作碗口粗的金色鬃毛;双臂的肌肉隆起成小山,爪子尖闪着乌木似的光泽——这哪是熊,分明是座会移动的肉山。 "抱紧了。"他闷声说完,庞大的熊躯突然弓起,像张拉满的弓。 落地的瞬间,安燠被护在他柔软的腹毛里,只觉后背撞进团棉花。 程砚的前掌重重拍在地上,震得周围的灌木簌簌掉叶子,后掌却虚虚托着玄真子的腰——那老东西虽昏迷,程砚竟还记着别让他摔着。 "熊...熊先生。"安燠从毛堆里探出头,指尖戳了戳他下巴的软毛,"你这护崽姿势挺专业啊" 程砚的耳朵抖了抖,变回人形时还不忘把她兜住,免得摔在草窠里。 他扯了扯破成布条的外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倒像是故意的:"我巡山时救过鹿崽子,手法能差么" 安燠刚要笑,目光扫过他小臂的血痕——是锁仙索勒的,皮肤翻卷着泛青。 她心尖一揪,刚要掏伤药,程砚却先蹲下来,指腹碰了碰她腕上的红印:"疼不疼" "不疼。"安燠把他的手拉到唇边轻吹,"倒是你,化本体耗了多少力气" "够扛三回飞舟坠落。"程砚揉了揉她发顶,忽然吸了吸鼻子,"这味儿...是小山谷" 安燠这才注意到四周的草木香——是他们初遇时那片山谷,野蔷薇爬满石墙,溪水叮咚撞着鹅卵石。 程砚说过这里有他布的隐息阵,连土地公都找不着。 她蹲下身摸了摸熟悉的青石板,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去看玄真子。 老道士面色青灰如死,额角还渗着黑血,神识波动像将熄的残烛。 安燠指尖按上他眉心,突然被一股腐臭的怨气反扑,惊得缩回手:"他体内的堕仙残魂...快散了。" "正好。"程砚从乾坤袋里摸出个青瓷罐,倒出把金疮药撒在玄真子伤口上,"留着活口就行,咱们有的是时间审。" 安燠望着他认真敷药的侧影,忽然想起系统空间里的《睡仙诀》残卷。 这几日她总做怪梦,梦见雪山顶上的玉殿,和个穿月白道袍的姑娘——或许溯梦术能解开前世之谜。 她咬了咬唇,从袖中取出残卷:"程砚,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记起些什么。" 程砚的手顿了顿,随即把她的手包进掌心:"我守着,你放心。" 山谷的风掀起残卷泛黄的纸页,安燠盘坐在青石板上,按照《睡仙诀》的口诀引动神识。 眼前先是一片混沌,接着闪过零碎的画面:白玉阶前的红梅,铜炉里飘着的沉水香,还有个穿墨绿道袍的身影背对着她,声音清冽:"阿昭,莫要再翻那本《堕仙志》。" "阿昭"是她前世的名字 安燠头痛欲裂,画面突然撕裂——玄真子的脸挤进来,他还是年轻道士的模样,攥着她的手腕冷笑:"你既知我是堕仙转世,便留不得。" "原来..."安燠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了后背,"我前世是昆仑山隐脉的弟子,因撞见玄真子的秘密被灭口。后来魂魄被青丘狐族救下,才附到这具身体里。" 程砚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目光沉得像暴雨前的山涧:"所以广元帝君急着灭口,是怕你记起昆仑旧事,牵扯出更多堕仙" 安燠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他的衣袖:"那玄真子多次出入妖界边境...会不会和当年害我的黑袍人有关" 程砚突然转身去翻他的巡山笔记,牛皮纸封皮上沾着松油,是他用了十年的宝贝。 他翻到最后几页时,指节突然顿住:"看这个——三年前秋分,我在忘川畔撞见个黑袍人,手里提着玄真子的法牌。当时我以为是妖修伪装,现在..." 安燠凑过去,见笔记里画着模糊的人像:高冠,腰间挂着半块碎玉,和青丘前辈那枚残玉的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她呼吸一滞:"这玉...是昆仑和青丘共有的问心玉。难道那黑袍人..." "先别急。"程砚合上笔记,把她圈进怀里,"咱们有的是时间查。现在最要紧的是..."他忽然低头嗅了嗅,"你肚子叫了。" 安燠耳尖发烫,拍了他胸口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 "我去摘野杏。"程砚笑着站起身,转身时又回头,"燠儿,你记不记得上次在这儿,你说'再敢给我塞山杏就把你熊皮扒了'" "那是因为你塞了整整一兜!"安燠追着要打,却在他跑远后停住脚步。 她望着山谷外被夕阳染金的山林,想起那些被自己故意"吓跑"的小妖们——红狐阿九总偷她的桂花糕,穿山甲老八非说她的狐尾能治风湿,还有总蹲在屋檐下学她说话的小麻雀... 她摸了摸腕间程砚送的银铃,铃舌轻颤,像在应和心跳。 "这次..."安燠对着风轻声说,"换我护着你们。" 山风卷着野蔷薇的甜香钻进袖口,安燠捏着银铃的手微微发颤。 那串程砚用山间最清的泉水淬出来的银铃,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叮咚作响——这是她和小妖们约定的暗号,敲三下是"危险快跑",敲五下是"回来吃饭"。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铃身上重重叩了五下。 第一声清响刚散进林子里,就听见树顶传来扑棱棱的动静。 小麻雀歪着脑袋从松针里探出头,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像两颗黑葡萄:"是...是夫人的银铃" "嘘——"安燠笑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见灌木丛里窸窸窣窣钻出团火红的毛球。 红狐阿九的尾巴炸成蒲公英,前爪扒着她的裙角直往怀里钻:"夫人没被神仙抓去 那天你说'快跑别回头',我躲在枯井里三天没敢出来!" "傻阿九。"安燠摸着阿九软乎乎的耳朵,抬头正看见穿山甲老八从土坡里拱出来,背甲上还粘着半块野薯。 老八抖了抖胡子:"我就说夫人不是那种扔下崽子跑的主儿!前日我在山后看见程山君扛着钉耙追玄真子,那老东西的道袍都被抓成渔网了!" 山风裹着此起彼伏的"夫人"、"阿燠姐姐"涌过来,安燠望着围在脚边的小妖们——小松鼠叼着松塔当见面礼,瘸腿的兔妖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连总爱偷喝她茶的老龟都驮着块磨盘大的贺喜石慢吞吞爬过来。 她鼻尖一酸,蹲下身揉乱阿九的毛:"以后不用跑了。我安燠,要在这山头立个规矩。" 她转身走向山门前的老槐树,程砚不知何时已搬来块青石板垫在树下。 石板上搁着笔墨,是他用松烟墨和野蜂蜡调的,还沾着点没擦净的蜂蜜——定是他刚才偷偷往嘴里塞蜜饯时蹭上的。 安燠提笔蘸墨,笔尖悬在半空中顿了顿。 记忆里上回拿笔还是在青丘旧宅的断墙根,那时她写的是"今日被猪八戒追了八里地,系统奖励头铁丹一枚",现在要写的却是: "【青丘山新规】 一不抢百姓粮食:凡人种的稻子、晒的枣干,谁碰谁去后山挑三个月泉水。 二不扰凡人安宁:不许半夜敲窗户学鬼叫,不许变作村姑骗糖葫芦——上次小麻雀干的,自己去程山君那领五颗苦杏仁。 三不许背后嚼舌根:说我'装清冷'、说程山君'像移动粮仓'的...咳,既往不咎,往后再犯罚抄《山规》二十遍。" 最后一笔落下时,围观的小妖们炸了窝。 小麻雀扑棱着翅膀念出最后一条:"装清冷...夫人原来都听见了"阿九缩着脖子往老八身后躲:"我就说那句'移动粮仓'是老八说的!"老八的甲片蹭得沙沙响:"我那是夸山君壮实!" 程砚抱着块比他脑袋还大的蜜糖糕从林子里钻出来,发梢还沾着松针。 他把蜜糖糕往石桌上一放,指腹蹭掉安燠鼻尖的墨点:"写累了吃块糕垫垫——我特意让蜂妖多放了两勺蜜。" 安燠刚要接,就见他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用钉耙尖挑着贴在自己告示旁边。 纸角被他揉得卷起来,墨迹歪歪扭扭: "【山神娶妻告示】 本山神程砚,今日娶青丘安燠为妻。 喜糖管够(蜂妖酿的桂花蜜糖、松鼠囤的松子糖、老龟晒的荷花糖), 酒席管饱(山鸡炖蘑菇、松仁玉米饼、蜂蜜烤南瓜), 想蹭席的...记得自带板凳!" "自带板凳"阿九歪着脑袋念完,"山君,上次您说要请我们吃烤兔子,结果兔子跑了,您追出去十里地扛回根胡萝卜当主菜..." "那是意外!"程砚耳尖泛红,从蜜糖糕底下摸出个油纸包,"这回真备了二十坛桂花酿——燠儿说你爱喝甜的。" 哄笑声里,山脚下突然传来马蹄声。 安燠抬头望去,见取经团的白龙马正慢悠悠往这边晃,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走在最前,眉毛拧成个问号:"这不是玉面夫人么怎么改穿红裙子当山神夫人了" 猪八戒扒着白龙马的脖子探头:"猴哥你忘啦前日在黑风岭,程山君拎着钉耙堵咱们说'我夫人是良善之妖',还塞了我三斤桂花糖!"他吸了吸鼻子,"这味儿...是喜糖" "悟能!"唐僧勒住缰绳,合掌念了声佛,"不可贪口腹之欲..."话没说完,小麻雀已经叼着颗蜜糖糖飞到他肩头:"长老吃嘛!夫人说吃喜糖能沾福气!" 安燠望着这乱糟糟的一幕,突然想起系统空间里那行泛着金光的提示。 她悄悄摸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系统界面正浮在镜面上方,最后一行字闪着暖融融的光: 【终极签到】已完成。 恭喜宿主,从此无需签到,即可自由修仙。 风掀起她的红盖头角,程砚的手适时覆上来,掌心还带着烤南瓜的余温。 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夫人在笑什么" "笑..."安燠踮脚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笑从前总想着'苟活',现在才明白'活着'该是什么模样。" 婚礼那日的夕阳把整座山都染成了蜜色。 小妖们举着松明火把绕山跑,老龟驮着程砚酿的桂花酿慢悠悠跟在后面,孙悟空蹲在树杈上啃喜糖,嘴里还念叨着"这妖女比铁扇公主有意思多了"。 三日后清晨,山门前的老槐树上突然落了只金羽玄鸟。 它爪间攥着卷明黄诏书,扑棱棱把露水抖在程砚刚晾的蜂蜜罐上:"程守山,天庭召你即刻回不周山述职。" 安燠正蹲在檐下给小麻雀梳毛,闻言手顿了顿。 程砚摸着玄鸟的脑袋接过诏书,转头见她眼底浮起层薄雾,忙蹲下来捏她的耳垂:"就去七日,我让老八守着山门,阿九给你留桂花糕,小麻雀..." "我知道。"安燠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诏书上的朱印,"你是不周山守山大神,本就该去。"她望着程砚发顶翘起的呆毛,突然笑出声,"不过...要是天庭的仙官说你像移动粮仓,你可别跟人打架。" 程砚的耳朵"唰"地红到脖子根,玄鸟却歪着脑袋开口了:"移动...粮仓程守山在天庭的代号是'镇山熊君',上回还因护着下界小妖被帝君夸了..." "玄鸟!"程砚抄起钉耙作势要打,却在看见安燠笑弯的眼睛时泄了气,"好好好,我速去速回。" 山风卷着他的话音往云端去了,安燠摸着腕间的银铃,听着小妖们在院后翻箱倒柜找"给山君带的路上零嘴"。 她低头望向石桌上未收的喜糖,阳光透过糖纸在桌面投下彩虹,像极了那天程砚抱着她坠山时,定身桃腾起的粉雾。 这一回,她哪儿都不去。 这一回,她哪儿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