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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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特先生离开马尔福庄园时，步伐比来时轻快了许多，尽管脸色因刚才清除标记的痛楚而苍白，但眉宇间那股积压多年的阴郁却散去了大半，甚至对送他到门厅的卢修斯和纳西莎露出了一个堪称真诚、带着感激的笑容。 庄园沉重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 卢修斯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衣袖下那片已然平坦的皮肤，感受着那份前所未有的轻松。 纳西莎轻轻挽住他的手臂，低声道：“终于……自由了。” “自由”一个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哈利和德拉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哈利脸上没什么表情，绿眸在门厅幽暗的光线下深不见底，“这只是一个开始，卢修斯先生。诺特先生今天的‘感激’，能持续多久” 卢修斯转过身，微微蹙眉。 成功的喜悦被这句冷静到近乎冷酷的问话冲淡了些许。 他当然明白哈利的意思，在利益交织的巫师上流社会，尤其是他们刚刚踏足的这条充满风险的路上，一时的感激和口头承诺，脆弱得如同蜘蛛网。 “诺特是个聪明人，”卢修斯沉吟道，恢复了他惯有的精明算计，“他清楚摆脱黑魔标记意味着什么，也看到了与我们合作的潜在利益。至少在伏地魔的威胁彻底消除前，他的忠诚……是可靠的。” “可靠”德拉科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他靠在冰凉的大理石柱上，灰蓝色的眼睛扫过空荡的门厅，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远方诺特家族庄园里的盘算。 “父亲，诺特家的‘聪明’就在于他们永远会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今天他能为了摆脱黑魔标记和未来的好处向我们靠拢，明天如果邓布利多或者……其他什么人，开出更高的价码呢或者，当我们遇到挫折时呢” 他站直身体，走到哈利身边，目光锐利地看向自己的父母： “我们需要保险。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聪明’和‘感激’上。我们必须确保，一旦上了这条船，就没有人能够轻易下去。” 卢修斯和纳西莎沉默了下来。 德拉科的话戳破了那层温情的薄纱，露出了底下赤裸而残酷的现实。 纳西莎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更多的是对儿子如此清醒和……冷酷的复杂情绪。 卢修斯则深深地看着德拉科，又看看哈利，似乎在评估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有什么建议，德拉科”卢修斯最终问道，语气慎重。 德拉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哈利，带着一种询问和全然信任的意味。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卢修斯和纳西莎心中都是一动。 哈利接收到了德拉科的信号，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敲击在寂静的门厅里回荡： “诺特先生手臂上的标记是消失了，但我留下点别的……更隐蔽的东西。” 卢修斯的瞳孔微微收缩：“什么意思” “一种……心理暗示。”哈利淡淡地说，仿佛在讨论晚上吃什么，“类似于牢不可破的誓言，但更微妙，更深植于潜意识。它不会强迫他做任何违背他本性的事，不会让他变成提线木偶……” “它只会悄无声息地……强化他对我们目标的认同，弱化他对我们决策的怀疑。他会认为所有支持我们的决定，都是出于他自己冷静思考后的最佳选择。” 他顿了顿，绿眸转向卢修斯和纳西莎，似乎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就像给一匹原本就可能朝这个方向奔跑的马，套上了一副它自己感觉不到的无形缰绳。它依然觉得自己是自由的，但方向，早已经被巧妙的引导了。” 门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纳西莎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惊骇。 这种手段，听起来比夺魂咒更加可怕，因为它无迹可寻，连受害者自己都无法察觉！ 卢修斯的脸色也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见识过哈利清除黑魔标记时那诡异的力量，此刻哈利轻描淡写提出的“心理暗示”，其背后的含义让他不寒而栗。 “这……太危险了，哈利。”纳西莎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颤抖，“这是……这是对一个人意志最根本的亵渎！” “这是必要的保障，母亲。”德拉科抢先一步，语气坚定地反驳，他站到了哈利身侧，姿态是全然的支持。 “我们走的这条路，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任何一点疏忽，任何一个人的背叛，都可能让我们万劫不复。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更何况，这并没有真正伤害诺特先生，只是确保他不会在未来成为我们的敌人。” 卢修斯紧紧握着蛇头手杖，指节泛白。他内心激烈地斗争着。 作为马尔福家主，他深知权力游戏的残酷，控制手段必不可少。 但哈利提出的这种方法，触及了某种底线。 然而，德拉科的话又无比正确，他们输不起。 “你……确定这不会被察觉”卢修斯的声音干涩，他问向了关键点，“包括邓布利多，或者……其他精通大脑封闭术的人” “只要施加者足够强大，暗示足够巧妙，就不会。”哈利的回答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自信，这种自信源于他在地狱深处与那些玩弄灵魂和意志的大师们“学习”的经历，毕竟论玩弄人心和灵魂，谁能胜过恶魔呢。 “它将成为他思维的一部分，就像呼吸一样自然。除非有远超于我的人刻意进行最深层的精神搜查，否则绝无可能发现。而目前，我不认为有这样的存在。”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只适用于需要严格管控的核心盟友。像帕金森家那样摇摆不定的，或许只需要利益捆绑和信息控制就够了。” 抉择摆在了卢修斯面前。 是维持表面上的道义，承担未来可能背叛的风险；还是采纳这种黑暗却有效的控制手段，确保队伍的纯粹和稳固。 良久，卢修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分，但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和坚定。 他看向了哈利：“你有多少把握” “九成以上。”哈利平静地回答。 “去做吧。”卢修斯最终说道，声音低沉却清晰，“为了马尔福家的未来，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但是，哈利，必须谨慎，只对最核心、最关键的人使用。” 哈利点了点头：“我明白。” 事情就此定下。 卢修斯和纳西莎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门厅，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决定带来的冲击。 空旷的门厅里，只剩下哈利和德拉科。月光透过高高的彩绘玻璃窗，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哈利忽然转过头，看向德拉科，绿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轻声问： “德拉科，你就不怕……我也对你下了这种暗示” 这个问题如同一声惊雷，在寂静中炸响。 它直接、尖锐，甚至带着残忍的试探，撕开了他们之间那层依赖与信任的薄纱，直指最核心的疑虑。 德拉科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哈利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看着哈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然后，德拉科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带着讥诮或傲慢的笑，而是一种非常复杂、混合着无奈、了然甚至是一丝纵容的笑声。 他摇了摇头，灰色的眼睛直视着哈利，没有丝毫闪躲。 “哈利，”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如果你真的想控制我，你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心理暗示。” 他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哈利，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我的忠诚，我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明明白白放在你面前的。”德拉科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誓言般的庄重。 “从我决定回到这个时间点，选择再次走向你的那一刻起，我的意志就已经和你绑在了一起。你不需要暗示，因为你本身……就是最大的‘暗示’。”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哈利额头上那道闪电形的伤疤，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珍宝。 “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的意志被扭曲了，”德拉科的声音几乎成了耳语，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坦然，“那也不会是因为什么咒语或暗示。那只会是因为，我自愿沉溺在了名为‘哈利波特’的漩涡里，心甘情愿，无法自拔。” “所以，别问这种傻问题。”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些许调侃，但眼神依旧认真，“对我来说，那是对我选择的侮辱。” 哈利怔住了。 他预想了德拉科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怀疑、愤怒、甚至是警惕，却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一种滚烫而汹涌的情绪冲垮了他内心的冰冷堤坝，让他几乎无法维持脸上的平静。 德拉科马尔福，这个骄傲的、精于算计的斯莱特林，竟然将他自己灵魂的缰绳，如此毫无保留地、主动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甚至称得上是奉献。 哈利沉默了许久，最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德拉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 然后，他转过身，走向通往地窖的走廊，留下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 “……我知道了。” 德拉科看着哈利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月光落在他淡金色的头发上，泛着清冷的光泽。 他知道哈利听懂了。 有些羁绊，远比任何魔法契约都更加牢固，也更加危险。而他，甘之如饴。 无形的缰绳，或许能套住诺特，套住未来的许多盟友。 但对德拉科马尔福而言，那根牵着彼此的线，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系在了灵魂深处，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