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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灶台的卤锅咕嘟冒泡时，窗外正飘着今年的初雪。炎昭炎耀蹲在灶前，看父亲往汤里撒边防盐，盐粒在琥珀色的汤面激起细小的漩涡，像极了阳阳奶昔杯里的跳跳糖。 昭哥，穿工装的小伙子突然冲进来，羽绒服上沾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张大爷快不行了，他想见你们。 太平间的白炽灯管发出电流声。张大爷的手背上布满老年斑，却还攥着个磨旧的卤料包——那是他三十年前在老灶台当学徒时的物件。小子们，他的声音像漏了气的风箱，我这把老骨头，要去给阎王爷当试吃员了。 炎昭的眼泪砸在卤料包上，洇湿了八角三钱的字迹。张大爷突然笑了，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哭啥把我的卤料包埋进老灶台的卤坑，等你们熬汤时，我就在汤里跳舞呢。 出殡那天，老灶台的烟囱第一次没冒烟。李秀莲往张大爷的棺材里塞了罐蜂蜜：爸，这是您最爱吃的卤汁蜜枣。王铁柱往棺材缝里撒了把边防盐：这是您教我炒的盐，能镇住黄泉路的邪祟。 炎昭炎耀蹲在卤坑旁，看雪花落在张大爷的卤料包上。炎曜突然说，我们把张爷爷的卤料包熬进汤里吧。炎昭摇摇头：他说要埋在这里，当老灶台的地基。 老灶台重新开张那天，卤汁里多了种说不出的味道。周敏老师尝了口卤牛肉，突然红了眼眶：这咸里......带着张大爷的拐杖味。特警队长嚼着卤鸡爪，辣得眼泪直流：这辣，像张大爷的脾气。 最催泪的是遗书菜单。张大爷的儿子带着律师来了，递上份泛黄的遗嘱：我所有的卤味秘方，都藏在老灶台的墙砖缝里。他突然指向后厨的老砖，第三块，往下数第七块。 炎昭炎耀颤抖着抠开砖块，里面掉出个油纸包，包着张字条和半块卤豆腐。字条上的字迹已经模糊：给小子们：卤豆腐要压三小时，野山椒要在汤沸时放...... 老灶台的棚子下，张大爷的遗像被供在卤锅旁。穿貂皮大衣的贵妇往遗像前摆了只烤鸭：张叔，我给您烧了只会飞天的。 卖菜大妈往遗像前放了把葱：您教我拌凉菜时，总说葱要切得像小月亮 最绝的是遗书试吃会。周敏老师念着张大爷的秘方：桂皮要选五年以上的，敲起来像梆子响。她突然笑了，张大爷说，当年他追老伴时，天天给她送敲梆子的桂皮。 深夜的老灶台，炎昭炎耀趴在卤坑旁，看月光把张大爷的卤料包照得发亮。炎曜突然说，我们把张爷爷的秘方刻在卤锅上吧。炎昭点点头，往汤里撒了把边防盐：这样，他就能永远和我们一起熬汤了。 夜风穿过胡同，带着张大爷的卤料香。老灶台的招牌在月光下闪着光，像块浸满思念的琥珀。而那锅新熬的卤汁，正在灶上咕嘟冒泡，仿佛在为所有消逝的时光，熬煮着永不冷却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