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警报撕破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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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中心的穹顶之下，巨大的全息星图无声流转，亿万光点代表着阿瑞斯星域的疆土与脉络。路法元帅站立在星图正下方，身影被投映的微光勾勒得愈发挺拔，也愈发孤独。他背负双手，指尖在微不可察地摩挲着金属手套的接缝处，那双洞察过无数战场与阴谋的眼睛，此刻正静静地扫过悬浮在他面前的四面主屏幕。 屏幕上，分割出四个独立的视角，实时传递着休赛期第四日结束后，四大战队驻地的尾声景象。 左上的屏幕，属于 赤冥分队 。库忿斯那如同熔炉核心般的身影，仍在训练场的重力异常区内挥动着他那柄巨大的怒龙之斧。每一次劈砍都并非全力以赴，而是控制在某种精确而痛苦的尺度，斧刃撕裂空气，带起沉闷的呼啸，汗水从他红黑相间的铠甲缝隙中渗出，尚未滴落，便被周遭扭曲力场蒸腾成稀薄的白汽。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y字形面甲下紧抿的嘴唇，透着一股将暴怒冰封后的极致严苛。角落里，库罗耶蒙着双眼，在布满陷阱的复杂地形中缓慢移动，身体微微前倾，耳朵不时轻轻抽动，像是在捕捉空气中最细微的振动。库伦克则在远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基础的战斧劈砍架势，每一次动作都精准得如同尺规量度，但他的肌肉在剧烈颤抖，牙关紧咬，仿佛正在将某种濒临崩溃的野性，强行锻打入钢铁的模具之中。 路法的目光在库忿斯身上停留了片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那是一种看到利刃正在痛苦淬火，期待着它最终锋芒的认可。 视线转向右上的 紫冥分队 屏幕。画面显得安静许多，甚至带着一丝悲怆。医疗舱内，各种生命维持仪器发出规律的低鸣。乔奢费坐在巴萨帝的舱位旁，紫色的斗篷垂落在地，他正低声说着什么，目光紧紧锁定着舱内同伴那被绷带包裹、连接着无数管线的手。突然，那手指极其轻微地勾动了一下。乔奢费的背脊瞬间挺直，尽管隔着屏幕，路法似乎也能感受到那一刻乔奢费骤然绷紧的呼吸和眼中迸发的微光。另一边，巴库鲁盘坐在哥哥巴尔格姆的舱位前，双手合十，闭目低语，像是在进行某种祈祷。巴鲁则坐在稍远的控制台前，仅存的完好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筛选着信息，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已重新凝聚起算计的光芒。 路法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是对损失的心痛，也是对绝境中顽强求生火种的默许。 左下的 灰冥分队 屏幕，则呈现出一种高效而有序的忙碌。安迷修与沙宾并肩站在巨大的战术沙盘前，沙宾的右臂包裹着厚重的医疗凝胶，但他仅凭左手，依然流畅地调出数据流，指向沙盘上几个闪烁的节点，语速平稳地向安迷修汇报。安迷修微微颔首，蓝黑色的头盔下，目光沉静，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沙芬塔在自己专属的数据终端前工作，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概率模型和动态影响图。沙古拉则在隔离实验区内，小心翼翼地操控着一团黯淡的、仿佛拥有生命的苔藓状物质，记录着它在不同能量场下的细微变化。沙隆斯刚刚结束一轮康复训练，正用毛巾擦拭着额角的汗水，与负责防御的沙特瑞低声交流。 “理性在整合变量……”路法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指挥中心里几乎微不可闻，“安迷修，你在走一条更艰难的路。”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右下的 钢铁之心 屏幕。马库斯站在模拟训练室的观察窗前，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脸上的伤疤在屏幕反光下显得更加深刻。他注视着室内正在进行的训练——暗影在模拟的致命毒瘴中穿梭，动作因为环境的侵蚀而略显滞涩，但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安全区域的边缘；伊凡则戴着眼罩和隔音耳塞，仅凭触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感知，在布满障碍的房间内穿行，手指时而拂过墙壁，时而停留片刻，像是在读取无形的信息。塞琳娜静立在一旁，目光柔和地笼罩着两人，如同稳固的锚点。索恩坐在角落，数据板放在膝上，但他只是看着，记录着现象，没有进行任何即时分析。 “韧性……”路法吐出这个词。这支由平民和退役者组成的队伍，展现出的生命力超乎了他的预期。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点，四面屏幕上的画面边缘泛起微光，表示数据记录与状态评估仍在持续进行。整个指挥中心除了低沉的设备运行声和他自己几不可闻的呼吸，再无其他杂音。驻守各处的操作员和参谋官们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如同星海中的礁石，唯有手指在控制台上偶尔敲击发出的细碎声响，汇成一片维持着庞大机器运转的背景音。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尖锐、穿透力极强的蜂鸣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指挥中心的宁静！ 那声音源自路法面前主控台正中央，一个深红色的、平时极少亮起的警示灯。它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每一次明灭都像是一次沉重的心跳，将不祥的红光泼洒在路法冷硬的胸甲和骤然凝重的脸庞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主全息星图上，位于阿瑞斯星域边境，代表着“赤岩星通讯枢纽”的那个节点，从稳定的蔚蓝色，猛地跳动、闪烁，然后，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喉咙，瞬间转为刺目的、代表失联的暗红色！节点周围辐射出的、象征数据流的无数光带，也随之剧烈扭曲、断裂、消散。 “报告！”一个带着压抑不住惊慌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炸响，是赤岩星区域监控岗位的值班员，“赤岩星通讯枢纽信号中断！重复，赤岩星通讯枢纽信号完全中断！所有备用链路无响应！最后接收到的数据流显示异常能量爆发及……及未经识别的武器特征信号！” 指挥中心内，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操作员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惊愕地抬头望向星图上那片刺眼的红色，以及站在红色光芒中心，如同一尊骤然冷却的熔岩雕像的路法元帅。 路法的身体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偏移，依旧盯着那片暗红。但他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金属指套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虬结。他周围的气压仿佛瞬间降低了数个等级，一种无形却沉重如山的怒意开始弥漫，让距离他最近的几名参谋官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到一阵心悸。 “核实。”路法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启动最高优先级紧急验证协议，调用所有边境监测站、深空探测阵列资源，我要在三十秒内确认，这不是系统误报，或是某个蠢货按错了按钮。” “是！元帅！”负责通讯与监测的高级军官声音发紧，立刻转身，对着自己的控制台发出一连串急促的指令，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命令被迅速执行。指挥中心内，更多的屏幕亮起，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来自不同方位、不同体系的探测信号被集中调取、分析、交叉验证。星图上，代表验证信号的光点如同飞蛾扑火般射向赤岩星节点，然后无一例外地，在那片暗红色的区域边缘湮灭，未能带回任何回应。 三十秒，在死寂般的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元帅……”高级军官转过身，脸色苍白，声音干涩，“所有……所有验证失败。赤岩星枢纽及其周边空域……完全失联。根据最后有效数据及能量特征分析……高度疑似……遭到外力入侵与……占领。” “外力入侵占领”路法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积郁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口，“赤岩星！三大主干通讯节点之一！承载着近半军事指令流和‘钢铁试炼’实时数据备份！它是阿瑞斯星域的眼睛和耳朵！现在，你们告诉我，它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弄瞎了，弄聋了！”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带起一阵恶风，猩红色的元帅披风如同血旗般猎猎扬起。他的脸上不再是平日的威严与沉静，而是被一种纯粹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火焰的震怒所取代。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扫过指挥中心里每一个噤若寒蝉的面孔。 “边境防御系统是摆设吗常驻守备军团是干什么吃的！直到信号完全中断，我们甚至没有收到一条像样的入侵警报！”路法的怒吼在穹顶下回荡，震得人耳膜发聩，“这是耻辱！是对阿瑞斯军团最赤裸裸的挑衅！” 他几步跨到主控台前，一拳重重砸在台面上，坚固的合金面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立刻调取幽冥军团核心成员状态！” 旁边一名参谋官几乎是扑到自己的控制台上，快速调出数据，声音带着颤音汇报：“元帅！赤冥分队库忿斯、库拉、库罗耶，紫冥分队乔奢费，灰冥分队安迷修、沙宾……所有核心成员，均处于休赛期备战状态，部分带伤，部分即将参与十六进八对决，无人可立即脱离！” 路法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眼神中的怒火如同被泼入冰水，瞬间冷却，凝结成更深的、令人胆寒的决绝。他当然知道。他一直在关注着他们。这些他最精锐的战士，此刻要么在伤病的泥沼中挣扎，要么在竞技与自我突破的临界点上徘徊。将他们从休赛期中强行抽出，投入一场未知的夺还作战，不仅可能断送他们的竞技之路，更可能因为状态不佳而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他没有选择。 “发布，‘断线’紧急征召令。”路法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钢铁般的意志和不容置疑的命令，“目标：赤岩星通讯枢纽夺还作战。授权等级：路法元帅直接指令，最高优先级，覆盖一切日常任务及休赛期非核心活动。”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如同掷出的铁钉： “征召范围：日耀、月影、星卫，三大兵团。” “要求：各兵团接到命令后，立即筛选精锐人员，组成联合特遣队。人员标准：具备高强度实战经验，精通枢纽结构或相关技术者优先，自愿原则，但以完成任务为最高准则。” “时限：命令下达后一小时内，各兵团需提交初步人员名单及预备方案。” “行动代号——”路法的目光再次投向星图上那片刺目的暗红，仿佛要穿透无尽星空，看到那颗陷入死寂的星球，“‘逆流’。” 指令，已发出。 无形的电波，携带着路法的怒火与决断，以指挥中心为原点，以光速向着阿瑞斯星域的各个角落辐射开去。 日耀兵团总部，光耀大殿。 大殿内灯火通明，秩序井然。参谋官们正依据休赛期数据，推演着接下来的对战表。突然，所有正在运行的终端屏幕，无论显示内容为何，都在瞬间被强制切换。刺眼的红色边框锁定了屏幕，中央是阿瑞斯军团徽记以及路法元帅的电子签章，下方是简练却沉重的文字——“断线”紧急征召令，附带着赤岩星失联的简要通报和作战要求。 喧嚣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一名肩章上有三颗日轮标志的高级将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碰倒了手边的能量饮料，液体蜿蜒流淌，他也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文字，脸色先是震惊，随即转为肃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地打破了寂静：“传令！所有联队长以上军官，五分钟内到第一战术简报室集合！启动一级战备响应流程！快！” 月影兵团驻地，暗影回廊。 这里的光线永远晦暗不明，空气中有若有若无的香料气息。成员们如同幽魂般在阴影中穿行，悄无声息。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密室内，墙壁上嵌入的一块黑色晶石板突然自行亮起，浮现出同样的红色徽记和征召令文本。一个原本蜷缩在角落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动了一下。他抬起头，兜帽下没有任何光芒透出，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行文字。片刻后，他伸出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手指，在晶石板侧面轻轻一点。一道无形的波纹以密室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出去，唤醒了某些沉睡的“利刃”。 星卫兵团要塞，铁砧堡。 堡垒深处，锻造的轰鸣声与金属碰撞声是永恒的背景音。一名满身油污、正挥舞着重型工具敲打着一块炽热装甲板的老兵，动作突然顿住。他挂在腰间的、看似老旧不堪的个人终端，发出了与其他精致设备截然不同的、沉闷却持续的震动。他放下工具，用粗糙的手指抹开屏幕上的污渍，看到了那条信息。他浑浊但坚定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般深刻了起来。他转身，走向堡垒内部通讯用的粗大传声筒，用他那沙哑的、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嗓音吼道：“敲响‘集结钟’！最高序列！所有休假取消！技术评估部门的人，给老子滚到主厅来！立刻！” 征召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三大兵团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光耀大殿内的匆忙脚步，暗影回廊中的无声悸动，铁砧堡内沉重而急促的钟鸣……不同的地点，不同的风格，却指向同一个目标——组建一支名为“逆流”的队伍，冲向那片刚刚被黑暗吞噬的星域。 而在指挥中心，路法依旧站立在全息星图下。赤岩星的暗红色光芒，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两簇永不熄灭的冰冷火焰。他知道，命令已经下达，机器已经开始运转。接下来，将是等待，以及……更沉重的抉择。他缓缓抬起手，关闭了那四面显示着战队休整景象的屏幕。 竞技场的喧嚣与成长，暂时，必须为现实的残酷与牺牲让路了。阿瑞斯的钢铁洪流，即将逆着失联的暗潮，涌向未知的危险。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