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紫冥：休赛期第三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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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0 标准时】 模拟的晨曦尚未完全驱散夜幕的深蓝，紫冥分队的驻地沉浸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唯有各种医疗仪器运行时发出的、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与轻微嗡鸣，如同维系着生命与希望的脆弱心跳。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能量药剂以及某种伤病特有的、淡淡的颓败气息，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乔奢费的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他走了出来，身上依旧是那套紫色为主色调的训练服，银色金属头盔下的面容带着一丝难以抹去的疲惫，但眼神比起昨日凌晨，却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坚定。他首先进行的，是如同仪式般的巡查。 他放轻脚步，先是来到巴鲁的房间外，侧耳倾听片刻，里面传来平稳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显示这位副队长脱离了生命危险后，睡眠质量尚可。接着，他走到巴库鲁和巴尔格姆所在的房间。巴库鲁蜷缩在临时铺设的床铺上，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猫科动物般的耳朵偶尔会神经质地抖动一下，仿佛在梦中也在担忧着什么。他的哥哥巴尔格姆依旧躺在医疗床上，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但床边监测仪上，代表神经反应的微弱波形依旧存在，脚踝处的再生医疗装置发出柔和的、周期性的淡蓝色光晕，显示着修复仍在缓慢进行。乔奢费的目光在巴尔格姆那张因昏迷而显得异常安静、褪去了平日严肃线条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巴库鲁紧攥着被角、指节发白的手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怜悯。他轻轻走上前，将巴库鲁踢开的薄毯重新盖好。 然后，他走向重伤员集中的区域。巴纳雷斯所在的隔离舱依旧散发着稳定的生命维持光晕，舱内显示屏上的各项生理参数相较于昨日，似乎没有显着变化，但那种“稳定”本身，在眼下情境中已是难得的慰藉。巴克特和巴约比并排躺在另外两张医疗床上，同样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微弱但平稳，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未曾熄灭。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巴萨帝身上。这位沉静的队员身体伤势稳定，但“精神空洞”状态依旧，双眼茫然地睁着，倒映着天花板上单调的光线，对周围的一切缺乏反应。乔奢费走近一些，低声唤道：“巴萨帝” 没有回应。那双蓝色的、曾经如同渊渟深海般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空洞。 乔奢费沉默地站在那里，几分钟过去了，就在他准备像前两日一样，例行公事地结束巡查时，他注意到巴萨帝放在身侧、包裹着绷带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动了一下。那不是有意识的动作，更像是一种神经反射。但乔奢费的心脏却因此而微微收紧。他立刻俯身，更仔细地观察，然而那细微的动静没有再出现。是错觉吗他不确定。但这微不足道的、可能存在的“变化”，如同在绝望的深潭中投入的一颗微小石子，虽然未能激起明显涟漪，却在他心底留下了一道难以忽视的痕迹。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药水味的空气，转身离开了重伤区，开始了自己的一天。 【06:45 标准时】 乔奢费站在驻地内相对空旷的一角，开始了他的晨练。他没有召唤铠甲，也没有动用意能，仅仅是进行最基础的体能恢复和武技演练。他的动作沉稳而流畅，末日双刃在他手中划出精准而致命的弧线，破空声在寂静的驻地内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挥砍、每一次格挡、每一次步伐移动，都凝聚着高度的专注。他在重新熟悉这纯粹依靠肉体和技巧的战斗方式，同时，也是在用这种规律的、可控的体力消耗，来对抗内心那份因队友重伤和队伍濒临崩溃而产生的巨大无力感。汗水逐渐浸湿了他的训练服，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呼吸的节奏始终稳定，眼神锐利，仿佛要将所有的压力与杂念，都锤炼进每一次攻击与防御之中。 巴鲁被训练的声音唤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脸上还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从房间里挪了出来。他看到正在训练的乔奢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地走到公共区域的简易厨房，开始准备简单的流质营养餐——主要是为重伤员和巴库鲁准备的。他的动作还有些迟缓，显然伤势并未痊愈，但比起前两日濒死的状态，已是天壤之别。他将食物分装好，一部分放入特定的加温器，准备稍后通过医疗设备辅助喂食给无法自主进食的队员，另一部分则放在桌上，留给乔奢费和可能醒来的巴库鲁。 【07:30 标准时】 巴库鲁被食物的微弱香气和哥哥医疗设备的运行声吵醒。他猛地坐起身，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旁边的巴尔格姆。确认哥哥的状态没有恶化后，他才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看向正在忙碌的巴鲁和仍在训练的乔奢费。 “醒了”乔奢费收住双刃，气息微喘地看向巴库鲁，“感觉怎么样” 巴库鲁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紫色头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还行。乔哥，我哥他……”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巴尔格姆。 “情况稳定。”乔奢费走到他身边，用毛巾擦着汗，“医疗显示他的神经反应比昨天更活跃了一点，这是好迹象。”他刻意强调了积极的一面。 巴库鲁的眼睛亮了一下，用力点头：“嗯！” “先去吃点东西。”乔奢费指了指餐桌，“然后，我们开始今天的感知训练。” 巴库鲁顺从地走到餐桌旁，拿起巴鲁准备好的营养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巴鲁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沉默地处理着手中的信息板——上面是乔奢费授权给他的一些关于其他队伍公开情报的初步筛查工作。 【08:15 标准时】 简单的早餐和休息后，乔奢费开始指导巴库鲁进行感知训练。由于紫冥驻地没有钢铁之心那样完备的模拟训练设施，乔奢费只能因地制宜。 “闭上眼睛，巴库鲁。”乔奢费站在驻地中央，声音平稳，“忘记你的眼睛，用你的耳朵去听，用你的皮肤去感受空气的流动，甚至用你的‘本能’去捕捉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巴库鲁依言闭上眼，脸上露出紧张和不确定。乔奢费开始缓慢地、无声地在他周围移动。 “告诉我，我在你的哪个方向”乔奢费问道，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驻地内足够清晰。 巴库鲁皱着眉头，耳朵动了动，迟疑地指向左前方：“……这边” “错误。”乔奢费的声音从他右侧后方传来，“你太依赖听觉的即时反馈了。我移动时几乎没有声音。试着感受我移动时带起的微风，或者……感受我本身存在的‘气息’。” 巴库鲁努力尝试着，但他的感知显然还很粗糙，几次判断都错了方向，脸上渐渐浮现出焦躁和不耐烦。“这太难了，乔哥！我感受不到！”他有些沮丧地喊道，几乎要睁开眼。 “耐心。”乔奢费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责备，“库罗耶在失明后能做到，你拥有视觉，更应该学会利用其他感官。这不仅是训练，更是保命的技巧。再来。” 他继续移动，时而靠近，时而远离，偶尔会极其轻微地触动一下身边的物体，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作为干扰。巴库鲁在他的引导下，努力平复焦躁的情绪，尝试着放开被视觉主导的依赖，去捕捉那些更为细微的线索。他的失败率依然很高，但乔奢费注意到，在几次判断中，他指向的误差角度在逐渐缩小。 巴鲁在一旁处理着信息，偶尔会抬头看他们一眼，眼神复杂。他对于这种看似“虚无缥缈”的训练有些不以为然，但鉴于目前队伍的处境和乔奢费的坚持，他选择了沉默，只是更加专注于手头的信息筛查，试图从中找出一些对队伍有利的、切实可行的情报。 【10:00 标准时】 感知训练暂告一段落。巴库鲁累得满头大汗，精神上的消耗似乎比体力更大。乔奢费让他休息，自己则走到了巴鲁身边。 “有什么发现吗”乔奢费问道，目光落在巴鲁的信息板上。 巴鲁将信息板转向他，上面罗列着一些筛选后的信息片段：“灰冥的沙宾昨天下午与钢铁之心的马库斯有过非正式接触，具体内容未知，但持续时间不长。赤冥的库忿斯依旧在进行高强度封闭训练，库拉已开始适应性单手训练，库罗耶的非视觉感知能力提升显着，据观察已能应对复杂地形下的基础战斗模拟。”他顿了顿，补充道，“关于你的对手，钢铁之心的塞琳娜，公开信息很少，只知道她擅长以柔克刚的战斗方式，精神修为很高。她似乎在帮助那个叫伊凡的小子进行感官训练。” 乔奢费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胸针。塞琳娜……一个修行者，擅长引导与控制。这与他的战斗风格截然不同。他回忆起之前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塞琳娜的战斗录像，那是一种如同静水流深般的、难以着力却又无处不在的威胁。 “继续关注，尤其是灰冥和赤冥的动向，以及……任何关于塞琳娜战斗细节的蛛丝马迹。”乔奢费指示道，“另外，留意医疗中心关于重伤员转运或特殊治疗的任何消息。”他始终没有放弃为队员们寻找更好治疗机会的可能。 “明白。”巴鲁点了点头，重新埋首于信息板中。能够重新参与到队伍事务中，哪怕只是处理信息，也让他那习惯于在危险中寻求存在价值的心，找到了一丝落点。 乔奢费则再次走向重伤员区域。他先是检查了巴纳雷斯、巴克特、巴约比的情况，确认没有异常。然后，他来到了巴萨帝的床边。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是站着观察。 “巴萨帝，”他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温和，带着一种尝试沟通的意味，“我是乔奢费。你能听到我吗如果能，试着动一下手指，或者……眨一下眼睛” 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巴萨帝的脸和那双空洞的眼睛，以及他放在身侧的手。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乔奢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准备放弃时，他看到，巴萨帝那茫然睁着的、倒映着天花板的蓝色眼眸，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眨动了一下。 这一次，乔奢费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神经反射。 那是一个有意识的，或者说，是潜意识的回应！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乔奢费，是震惊，是狂喜，是希望被点燃的灼热。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向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引得远处的巴鲁和巴库鲁都惊讶地望了过来。 “巴鲁！”乔奢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立刻联系医疗中心！请求高阶神经反应评估！快！” 巴鲁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乔奢费从未有过的激动神色，立刻放下信息板，冲向了通讯终端。 乔奢费重新俯身，靠近巴萨帝，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巴萨帝你听到了，对不对坚持住，我们都在这里，坚持住！” 巴萨帝没有再给出任何回应，依旧空洞地望着上方。但乔奢费紧紧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貌刻进脑海里。那一次微弱的眨眼，如同在无尽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颗星辰，虽然遥远，却无比清晰地指明了方向。 紫冥分队休赛期第三日的上午，就在这沉闷的守望、艰苦的训练、琐碎的信息处理以及这石破天惊般的、微不足道却又重若千钧的“眨眼”中，缓慢而坚定地推进着。绝望的坚冰，似乎终于被撬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