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赤冥：休赛期第三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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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 标准时】 正午的阿瑞斯恒星释放着无情的光和热，即使透过赤冥驻地特殊的滤光和隔热层，依旧能让内部温度明显升高。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混合着上午训练残留的汗味、金属加热后的微弱焦糊气息，以及某种属于力量的、原始的压迫感。队员们沉默地围坐在合金餐桌旁，进食着由后勤系统准时送达的高能量营养餐。食物是冰冷的糊状物，口感单调，仅能提供生存和训练所需的最低限度的味觉刺激。 库忿斯吃得很快，如同补充燃料，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信息终端，库克正在那里无声地更新着关于暗影和沙古拉的情报摘要。库拉用单手有些笨拙地握着勺子，每一次送入口中都带着一股隐忍的烦躁，固定左臂的支架在动作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库罗耶依靠触觉定位餐盘，吃得缓慢而专注，仿佛进食也是一种感知训练。库伦克狼吞虎咽，似乎想用食物填满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空虚。库列斯克和库克则吃得很快，心思显然更多地放在各自负责的系统和情报上。 餐桌上弥漫着一种被高温和压力共同锻造出的沉默。 【13:45 标准时】 简单的休息后，下午的训练在库忿斯一声低沉的“开始”中拉开序幕。驻地的温度似乎也因为即将到来的高强度训练而再次攀升。 “库拉，”库忿斯的声音如同熔岩滚动，“你的单手攻击模式初步成型，但缺乏变化和致命性。下午，你需要开发至少三种基于当前状态的连击套路，目标是在五秒内，利用步伐和假动作，逼近并‘摧毁’一个固定重型靶标的指定弱点。库列斯克，你负责设置和重置靶标。” 库拉的红金面具转向库忿斯，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废话，只是点了点头，走向训练区一侧。那里，库列斯克已经远程激活了几个模拟不同防御姿态的重型金属靶标，其上有数个用红色光环标记出的“弱点”。 “库罗耶，”库忿斯转向盲眼队员，“你的静态感知有所提升，但动态对抗下的感知精度远远不够。下午，你进入三号模拟训练室。环境：复杂地形，level 2声波与低频震动干扰。你的任务，是在十分钟内，躲避随机发射的低速训练弹，并同时定位并‘触碰’隐藏在环境中的三个移动信标。信标会发出极其微弱的、特定频率的能量脉冲。” 库罗耶绷带下的面部微微转向库忿斯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凭借记忆和感知，步伐稳定地走向标注为“三号”的训练室入口。门滑开，里面传来隐约的地形变换和干扰噪音，随即又关上。 “库伦克，”库忿斯的目光落在依旧在重复基础架势的队员身上，“你的‘型’初步稳固。现在，需要注入‘意’。下午，你对抗训练机器人。级别：基础攻防模式。要求：在不使用任何复杂技巧的前提下，只运用你固化的基础架势，格挡、闪避、并进行有效反击。我要看的，不是你击倒它多少次，而是你在对抗中，能否保持架势的绝对稳定和发力的绝对高效。” 库伦克深吸一口气，看向场地中央那个已经被激活、发出低沉嗡鸣的人形训练机器人，眼中闪过一丝野兽般的凶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库克，”库忿斯最后看向情报官，“继续深化沙古拉毒理分析和暗影行为模式研究。我需要更具体的、关于‘寂灭苔’在不同环境下的扩散速率、持续性，以及暗影在遭遇强攻时的规避偏好数据。有任何进展，随时汇报。” “明白。”库克推了推他下巴的尖牙，转身走向他的终端，手指已经在虚拟键盘上开始飞舞。 分配完任务，库忿斯自己则走向了中央训练区。他没有立刻开始个人训练，而是如同监工般，站立在区域边缘，双臂环抱，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轮流扫过库拉、库伦克以及紧闭的三号训练室大门。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座不断施加着压力的熔炉核心。 【15:30 标准时】 下午的训练在高温和高压下如火如荼地进行。 库拉所在的区域不断传来金属靶标被击中时发出的沉闷巨响以及她因发力而压抑着的低哼。她围绕着靶标快速移动，仅存的右手或拳或掌或指，尝试着各种角度和力道的攻击，试图找出最高效的破坏路径。她的动作依旧带着狠辣，但在库忿斯无形的注视下，多了一份被迫的冷静计算。汗水顺着她的红黑编织长发滴落，固定支架下的左臂肌肉因过度代偿而微微颤抖。她失败了很多次，靶标的弱点光环往往在她击中前就因超时或攻击位置偏差而熄灭，每一次失败都让她的眼神更加冰冷一分。 三号训练室内，库罗耶正经历着远比上午更加严酷的考验。脚下是模拟出的、不断轻微起伏和变换的碎石与金属板地面，耳边是各种刺耳、低沉、毫无规律的噪音混合体，空气中还弥漫着干扰感知的低频震动。他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依靠着提升的听觉、触地感以及对那微弱能量脉冲的捕捉，在复杂地形中艰难地穿梭、规避着从刁钻角度射来的、带着微弱气流的训练弹。他的动作不再流畅，有时甚至会撞到突然隆起的障碍物，但他立刻就能调整过来，继续朝着感知中信标的方向摸索前进。绷带下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那片黑暗而混乱的感知世界里。 库伦克与训练机器人的对抗则显得更加原始和粗暴。机器人遵循着设定好的程序，进行着规律的攻击。库伦克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反复运用着被库忿斯强行固化的基础架势——马步稳如磐石，格挡势大力沉，反击直来直去。一开始，他显得有些笨拙，机器人的攻击常常能突破他简陋的防御，在他身上留下模拟击打的痛感。但他仿佛不知疼痛，每一次被击中后，都低吼着调整姿势，再次迎上。渐渐地，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纯粹，格挡的时机更加精准，反击的角度也更加刁钻。那是一种将野性束缚在固定框架内后，产生的、更加凝聚的力量。汗水如同瀑布般从他身上流下，在地板上溅开。 库忿斯始终站立在原地，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他的目光锐利，能清晰地看到每个人的进步与不足。他没有出声指导，只是用目光施加着压力。偶尔，他会走到库克身边，查看情报分析的进展。关于暗影，库克找到了一些其在团队战中依靠环境阴影进行极限闪避的片段；关于沙古拉，则有一些关于“寂灭苔”提纯剂效果持续时间延长的传闻。信息依旧零碎，但正在一点点拼凑。 【17:00 标准时】 训练接近尾声，疲惫如同可见的雾气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库拉终于成功了一次。她利用一个迅捷的侧滑步骗过靶标的防御判定，右手并指如刀，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地刺入了重型靶标脖颈处的弱点光环。光环应声熄灭，代表“摧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她剧烈地喘息着，右手微微颤抖，但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弧度。 三号训练室的门滑开，库罗耶有些踉跄地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训练服有多处被训练弹擦过的污迹，甚至膝盖处有些许破损，显得颇为狼狈。但他绷带下的脸庞却带着一种异样的神采。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三枚闪烁着微弱绿光的、指甲盖大小的信标。他完成了任务，在level 2的干扰和复杂地形下，找到了所有移动信标。 库伦克与训练机器人的对抗也到了尾声。他不再被轻易击中，基础架势运用得越发纯熟，甚至偶尔能预判机器人的攻击，进行有效的截击。虽然未能“击倒”机器人，但他在这枯燥的对抗中，的确将库忿斯要求的“稳定”与“高效”初步融入了本能。当训练时间结束，机器人停止动作时，他依旧保持着格挡的架势，喘着粗气，眼神却不再像上午那样茫然，而是多了一丝沉静的力量。 库忿斯的目光逐一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库罗耶掌心的信标上。 “库拉，套路雏形有了，但速度太慢，破绽明显。明天继续优化，压缩到三秒内完成。” “库罗耶，信标找齐了，但规避动作僵硬，受伤三次。感知需要与身体反应更快速地结合。” “库伦克，架势稳固度提升，但反击缺乏决定性。明天训练机器人提升至level 2攻击模式。” 他的评价简短而苛刻，没有丝毫鼓励，只有更高的要求。但三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只是沉默地接受。 “库克，”库忿斯转向情报官，“情报汇总发给我。” 库克立刻将整理好的信息发送过去。 库忿斯快速浏览着，目光在关于暗影利用阴影的描述和沙古拉毒剂持续时间延长的信息上停留片刻，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凝重。对手，也从未停止进步。 夕阳的光线开始变得倾斜，透过窗户，将赤冥驻地内部染上了一层如同冷却熔岩般的暗红色。疲惫、汗水、微小的进步、严苛的要求、以及外部对手带来的压力，共同构成了赤冥分队在这休赛期第三日下午的基调。熔炉依旧在燃烧，锻造仍在继续，只是那被锤炼的矿石，似乎正在高温与重压下，悄然发生着内在的改变。夜晚即将来临，而明天，等待着他们的，只会是温度更高的炉火，与更加沉重的锻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