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死亡长廊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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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声液压锁扣彻底解开的巨响在货舱内回荡，那扇厚重的、伪装成货舱内壁的金属巨门猛地向外弹开，速度由慢变快，最终带着一阵撕裂空气的尖啸，完全敞开了它的怀抱。不再是观察窗后模糊的光带，不再是数据板上冰冷的坐标点，赤岩星那荒凉、布满撞击坑的灰红色地表，以及其背后深邃宇宙中那颗散发着苍白光晕的恒星，如同一幅巨大而残酷的画卷，毫无缓冲地撞入了每一个人的视野。真空的绝对寂静，与“铁砧号”引擎最后调整姿态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咆哮形成了诡异的对比，随即，舰内的人工大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细小的冰晶和未固定的杂物，嘶吼着向外奔涌，形成一股强劲的、要将人扯出舰外的气流。 “阿尔法队，突击！保持队形，注意掩护！”卡尔组长的声音透过突击队员头盔内置的通讯频道炸响，压过了所有的噪音，短促、尖锐，如同出鞘的刺刀。他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膜上振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被极力压抑的紧绷。 没有片刻犹豫，站在最前方的阿尔法突击队成员，如同被无形的弹射器推出，一个接一个地跃入了那片冰冷与死亡并存的虚空。马克是第一个，他矫健的身影在跃出的瞬间便调整好了姿态，突击步枪抵肩，战术手电的光柱在昏暗的星光照耀下扫向前方“铁砧号”即将对接的、赤岩星枢纽外部的一个紧急对接舱门。他的磁力靴底在接触到枢纽金属外壳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身体微微下蹲，吸收掉剩余的动量，枪口警惕地指向可能出现威胁的方向。紧接着是芬恩，他背后鼓鼓囊囊的爆破装备包在微重力下显得有些笨拙，但他动作流畅，一只手紧紧抓住安装在舱门边缘的导向索具，另一只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破门炸药，眼神在头盔面罩后闪烁着专注的光芒。巴顿那庞大的、覆盖着重型装甲的身躯如同陨石般砸出，他甚至没有使用导向索，完全依靠装甲自身的微型姿态推进器进行粗犷的调整，沉重的落地让对接平台都传来一声闷响，他手中的怒龙之斧被他单手握着，斧刃反射着恒星的冷光，如同门神般矗立在队伍最前方。 多姆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近乎野兽般的低吼，跟着跃出，脸上那道伤疤在头盔面罩下扭曲着，他落地后没有停留，立刻向前窜出几步，占据了一个有利的掩护位置，手中的冲锋枪枪口不断小幅度移动，搜索着任何活动的迹象。科恩和莱恩如同两道相互缠绕的阴影，几乎同时悄无声息地滑出舱门，他们的动作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落地时连磁力靴的吸附声都微不可闻。科恩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结构缝隙和阴影角落，而莱恩则已经将他那对特制近战武器握在手中，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姿态。杰斯是最后一个跃出的阿尔法队员，他的动作机械而精准，落地，据枪，警戒侧翼，整个过程如同程序设定般没有一丝多余，黑发下的脸庞在面罩后如同凝固的岩石。 “阿尔法队就位！通道口安全！贝塔队，动起来！”卡尔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他打出的一组前进手语。 早已在舱门内侧准备的贝塔队立刻行动。霍克如同灵猫般窜出，他没有立刻落地，而是利用安装在狙击枪箱底部的微型推进器，轻盈地飘向枢纽顶部一个预定的废弃观测平台支架，他的目标是那里一个视野良好的狙击点。奈特的身影在一阵几乎难以察觉的光线扭曲中消失在舱门外的复杂结构阴影里，他的任务是为贝塔队清理通往顶部平台的路径。奥斯卡扛着他那挺多管旋转机枪，伴随着沉重的磁力靴落地声，开始为贝塔队建立火力支撑点。保罗紧随其后，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刚刚建立的桥头堡区域，评估着电子干扰环境和设备兼容性。凯文，作为随队医疗兵，在奥斯卡的火力掩护下最后一个离开“铁砧号”，他的医疗包在微重力下显得有些臃肿，但他落地稳健，立刻寻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开始准备急救物资。 “安保组！建立防线！技术组，准备跟进！”凯尔中尉的声音在通用频道中响起，冷静依旧，但语速明显加快。 货舱内，早已结成紧密阵型的安保组在昆特那面巨盾的引领下，如同移动的堡垒，开始向敞开的舱门挤压。昆特的每一步都沉重而稳定，磁力靴底与金属甲板吸附、分离，发出规律的“咔嗒”声，他巨大的身躯和盾牌为身后的队友提供了绝佳的掩护。沃伦跟在他侧后方，重型旋转机炮那粗长的枪管微微抬起，手指虚搭在扳机护圈上，洪亮的嗓音在通讯频道里显得有些失真，但战意不减：“都给老子跟紧！弹幕马上就来！”萨姆和维克多一左一右，警惕地注视着舱门两侧以及上方的结构，萨姆的手已经按在了他那个装满“惊喜”的工兵包上。罗伊紧跟在昆特巨大的背影之后，几乎要贴上去，他能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在头盔面罩上蒙起一层白雾，又迅速被系统清除，他死死攥着脉冲步枪，学着维克多的样子，不断左右摆头，试图看清所有方向，心脏跳得像要挣脱胸腔。 被保护在阵型中央的技术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老森站在最前面，他那布满疤痕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工具囊背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浑浊的眼睛透过面罩，死死盯着舱门外那片灰红色的土地和庞大的枢纽结构，那里有他工作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如今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琪娜紧跟在他身后，她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甚至压过了通讯频道里的电流杂音，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回忆着核心密钥的输入序列和应急程序的每一个步骤，冰凉的汗水沿着她的脊柱滑下。莉亚的目光几乎无法从老森的背上移开，担忧和恐惧交织在她眼中。托姆努力维持着技术精英的骄傲，但不断舔舐干燥嘴唇的动作暴露了他的紧张。瑞恩将他那巨大的工具箱挡在身前，如同另一面小盾牌，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什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艾娃几乎将整个身体都缩在了数据箱后面，厚厚的眼镜片后，眼神躲闪，不敢看向舱门外那片令人心悸的虚空。诺拉已经将外部作业用的安全索扣在了腰带上，她检查着信号增强器的功率输出，眼神坚定地望着枢纽外部那些高耸的、需要她攀爬的信号阵列。李斯是技术组里最慌乱的一个，他手忙脚乱地检查着环境检测仪的每一个接口，娃娃脸上毫无血色，呼吸急促得快要过度换气。 “暗波。”凯尔的声音点名。 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暗波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技术组侧翼，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那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将舱门外桥头堡区域的地形、阿尔法队队员的位置、以及任何可能藏匿威胁的死角，都瞬间刻录进脑海。他没有回应凯尔的点名，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明确的答复——他准备好了。 “铁砧号，这里是逆流指挥节点，阿尔法队、贝塔队已初步部署，请求确认对接舱门控制权。”凯尔的声音转向与舰桥的通讯链接。 短暂的静默，只有通讯频道里细微的电流嘶声和每个人或沉重或压抑的呼吸声。然后，舰桥的回应传来，带着干扰的杂音：“逆流指挥节点，这里是铁砧号。远程扫描显示对接舱门控制系统离线，可能需要物理破拆。周边未发现大规模生命信号，但存在大量能量遮蔽区域，无法精确扫描。祝好运。” “收到。”凯尔切断与舰桥的通讯，转向内部频道，“阿尔法队，听到了门是锁着的。芬恩！” “收到！看我的！”芬恩的声音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他早已移动到那扇厚重的、看起来异常坚固的紧急对接舱门前，手指快速而熟练地在破门炸药上设定着参数和吸附点。“爆破准备！所有人，找掩护！冲击波三秒！” 瞬间，刚刚建立起来的桥头堡阵型迅速收缩。阿尔法队的队员各自寻找着金属凸起或结构支撑作为掩体，蹲下身体，降低重心。安保组在昆特的盾牌后缩得更紧。技术组众人也纷纷蹲下，老森下意识地将琪娜和莉亚拉向自己身后更安全的位置。暗波则如同鬼魅般移动到了一个既能观察爆破效果，又能兼顾技术组安全的斜侧方角度。 芬恩将设定好的炸药牢牢吸附在舱门锁具位置，然后敏捷地向后翻滚，躲到巴顿那庞大的装甲身躯之后，倒数声在频道内清晰地响起：“三……二……一……引爆！”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真空中，声音无法传播。只有一道极其耀眼、如同小型恒星诞生的炽白光团在舱门锁具位置猛地爆发，瞬间吞噬了所有人的视线，即使有头盔面罩的自动滤光调节，那强光依旧刺目。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金属碎屑和高温等离子体的冲击波环猛地扩散开来，狠狠撞击在昆特的盾牌、巴顿的装甲以及其他掩体上，传来沉闷的撞击感和清晰的震动。一些细小的金属碎片噼里啪啦地打在众人的 armor 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强光散去，那扇紧急对接舱门中央被炸开了一个边缘呈现熔融状态、不规则的黑洞，内部幽深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口器。 “穿透！”芬恩的声音带着成功的喜悦。 “阿尔法队！突击！”卡尔没有任何迟疑，在确认洞口没有立即火力射出后，立刻下达了命令。 马克第一个起身，侧身从破口处灵活地钻了进去，战术手电的光柱立刻在黑暗的通道内划动，枪口紧随光柱移动。“通道初步清洁！安全！”他的声音传来。 巴顿低吼一声，用他庞大的身躯直接撞开了那些还在发红、扭曲的金属残骸，硬生生将破口扩大，率先踏入黑暗。多姆、科恩、莱恩、杰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紧随其后，瞬间消失在破口后的阴影里。 “安保组！前进！建立防线！”昆特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持盾迈步，那面巨大的复合盾牌如同移动的城墙，率先通过了破口，磁力靴踏在枢纽内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沉重而坚实。沃伦、萨姆、维克多、罗伊紧随其后，迅速在破口内侧展开，构建面向通道深处的防御阵型。 “技术组！跟上！快！”老森的声音沙哑而急促，他一把拉起还有些发懵的琪娜，几乎是推着她向破口走去。莉亚、托姆等人立刻跟上，艾娃抱着数据箱，小跑着穿过破口，仿佛那熔融的边缘是地狱的入口。李斯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被瑞恩半推着才进了门。 暗波是最后一个进入枢纽内部的，他在通过破口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但他的目光极其快速地扫过了破口边缘熔融金属的形态、飞溅的碎屑分布，以及通道内第一段墙壁上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迹，如同最精密的侦探在收集初始信息。 当所有人都进入赤岩星枢纽内部，身后那被炸开的破口，如同一个流血的伤口，外面是冰冷的星空和开始缓缓远离的“铁砧号”，而里面，是弥漫着尘埃、带着若有若无烧焦气味、以及更深层未知危险的黑暗通道。应急灯有的已经损坏，有的闪烁着不稳定的幽绿或惨白光芒，在墙壁和地面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更添几分诡谲。 “建立内部通讯节点，检查环境。”凯尔的声音在频道内响起，带着一丝进入实战区域后特有的冷硬，“阿尔法队，向前侦察，清理前方五十米区域。安保组，巩固入口防线。技术组，确认自身状态和装备情况。” 短暂的嘈杂声中，各小组开始执行命令。阿尔法队的身影在通道尽头的光影交错中谨慎地向前推进，交替掩护，无声的手语在队员间快速传递。安保组在昆特的指挥下，利用萨姆携带的工事材料快速在破口内侧构建了几个简易的射击掩体，沃伦的机炮架设在一个有利位置，枪口幽深地指向通道深处。技术组众人靠在一起，老森和琪娜开始检查携带的核心设备，莉亚启动了能量流分析仪，试图捕捉枢纽内部的能量信号，托姆调试着信号探测器，瑞恩则警惕地守在一旁，诺拉检查着外部作业装备的完整性，李斯还在手忙脚乱地启动他的环控检测仪，艾娃则紧紧靠着墙壁，数据箱抱在胸前，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暗波没有参与任何一组的具体工作，他如同一个独立的幽灵，沿着通道一侧的阴影快速向前移动了十几米，停留在阿尔法队后方一个既能观察前方，又能回望技术组的位置。他半蹲下来，一只手按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似乎通过触感在感受着什么，另一只手则握着他的改装脉冲手枪，枪口自然下垂，但随时可以抬起射击。 就在这时，莉亚的能量流分析仪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但低沉的“嘀嘀”声，屏幕上一个异常的峰值一闪而过。“老师！”她低声惊呼，指向屏幕，“有异常能量波动，很微弱，来源……无法精确定位，好像在移动！” 几乎同时，负责信号探测的托姆也皱起了眉头：“检测到低强度背景噪音干扰，不是设备故障，像是……某种屏蔽场泄露” 老森浑浊的眼睛猛地眯起，他抬起头，看向通道深处那片被破碎光影笼罩的黑暗，脸上的肌肉绷紧。“不对劲……”他沙哑地低语，“备用能源应该在休眠模式……不该有这种波动……” 卡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警惕：“阿尔法队报告，前方通道发现多处战斗痕迹，弹孔，能量灼烧……还有……血迹。已经干涸。未发现尸体。” 频道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和每个人不由自主放轻的呼吸声。血迹，干涸的血迹，消失的尸体，异常的能量波动，不明的干扰……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而敌人，可能并未远离，甚至……正在黑暗中窥伺。 逆流行动，从踏入这扇被炸开的大门开始，便正式踏入了鲜血与钢铁交织的死亡舞台。而序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