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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风行者之塔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新兵和老兵们看着艾希的眼神，彻底从好奇变成了近乎虔诚的敬畏。她的每一句指导，无论多么基础，都被奉若圭臬。训练场上，努力模仿她那简洁高效动作的精灵比比皆是，虽然无人能再现那冰霜之箭的奇迹，但整个塔楼的训练风气为之一变，少了几分花哨，多了十分的肃杀。 艾希对此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并不在意。她依旧按部就班地指导、纠正，偶尔会独自站在塔楼最高处，眺望远方永歌森林的边际，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苍茫。 夜色深沉。 希尔瓦娜斯无声地穿过塔楼阴影重重的回廊，像一道真正的幽魂。她停在艾希居住的客房门外，里面没有灯光，一片寂静。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抬手，轻轻敲响了门扉。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艾希站在门内，衣着整齐，仿佛从未入睡。她看着希尔瓦娜斯，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开了通道。 希尔瓦娜斯走了进去，房间里有种淡淡的、类似冰雪消融的清冷气息。她没有迂回，直接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干涩：“那种箭术……不属于奎尔萨拉斯，不属于高等精灵，甚至……不属于我所知的任何种族或力量体系。” 艾希走到窗边，月光勾勒出她挺拔而孤寂的轮廓。“每个世界，都有它生存的法则。我的法则，源于冰原与生死。” “另一个世界”希尔瓦娜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心脏猛地一跳。这个猜测太过大胆，甚至可以说是亵渎，但却是唯一能解释那违背常理力量的答案。“你来自……世界之外”她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像是要穿透艾希的身体，看清其本质，“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风行者家族，奎尔萨拉斯，对你而言又算什么” 艾希转过身，月光照在她脸上，平静无波。“目的”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如果我说，我来到这里本身或许就是一个意外，而留下，只是因为看到了需要指引的弓箭手和需要守护的土地，你相信吗” 希尔瓦娜斯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或隐瞒。但她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冰湖，澄澈、冰冷，却也坦荡。 “银月城不会相信，”希尔瓦娜斯的声音低沉下去，“议会和王室，他们恐惧一切无法掌控的力量。你的存在，对他们是威胁，也是……诱惑。”她想起那些老牌贵族闪烁的眼神，想起破法者们紧绷的神经。 “恐惧和贪婪，是弱者与愚者的牢笼。”艾希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的箭，只指向威胁。至于诱惑……”她微微摇头，“那不是我的道路。” 希尔瓦娜斯沉默了。她发现自己无法用常理去揣度这个“姨母”。她没有权力欲，没有明显的诉求，她的强大超乎想象，却又如此内敛，仿佛只是她生存的一部分，如同呼吸。这种纯粹，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可靠 “那么，训练呢”希尔瓦娜斯换了个角度，“你教导新兵的方法，虽然有效，但完全颠覆了奎尔萨拉斯数千年的传统。你在试图改变我们。” “我在剔除冗余，留下精髓。”艾希纠正道，“真正的力量，不需要华丽的装饰。在真正的灾难面前，优雅的仪式救不了任何人。”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遥远的未来，某种希尔瓦娜斯无法窥见的阴影。“风暴即将来临，希尔瓦娜斯风行者。你们需要更快的箭，更准的箭，更……聪明的箭。” “风暴”希尔瓦娜斯蹙眉，奎尔萨拉斯目前虽有边境摩擦，但整体仍沉浸在千年和平的幻梦中。 艾希没有解释，只是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把普通的长弓。她甚至没有取下它，只是用手指虚虚拂过弓弦。“在我的故乡，我们相信，每一支射出的箭，都有它的命运。优秀的射手，不仅要命中目标，更要理解箭的命运，并引导它。” 她指尖微动，一道极其细微的寒气萦绕，空气中凝结出几点冰晶，又瞬间消散。“你的箭很快，很准，希尔瓦娜斯。但它太‘直’了。你相信绝对的力量和轨迹，这让你强大，但也可能成为你的束缚。” 希尔瓦娜斯心头巨震。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精准地指出了她箭术，乃至她性格的核心。她的骄傲，她的自信，正是建立在对自己绝对精准的信念之上。而此刻，这个信念被动摇了。 “如何……引导命运”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艾希看向她，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仿佛蕴藏着星辰轨迹。“首先，你要相信，命运并非只有一条笔直的线。风会拐弯，水流会绕行，为何箭矢不能” 这一夜，希尔瓦娜斯风行者没有找到关于这位神秘“姨母”来历的确切答案，但她心中的某个部分，那扇紧闭的、只相信绝对力量与既定轨迹的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门后，是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更加广阔也更加诡谲莫测的箭术世界。 而就在她们于塔楼中交谈之时，远在银月城辉煌的殿堂深处，关于“莉拉娜风行者”和那支冰霜之箭的密谈，正在魔法屏障后激烈地进行着。逐日者王朝的太阳王，安纳斯特里亚逐日者，手指轻轻敲打着王座的扶手，听着下方大臣们或惊恐或贪婪的陈述，金色的眼眸深处，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风暴，确实正在酝酿。而风行者之塔，已然站在了风口浪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