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洛长老暗夜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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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栏的风波，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在赵铁和侯子清心中荡起了难以平息的涟漪，而后又迅速被宗门的秩序所吞没，表面恢复平静。 楚夜被赵铁和侯子清几乎是架着拖回杂役房的。他脸色灰败，气息微弱，连睁眼的力气似乎都已耗尽，完全是一副惊惧过度、元气大伤的模样。 赵铁将他扔回板床，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但眼神里的惊疑却挥之不去，最终也只是嘟囔着“算你小子命大”，便不再多问，自顾自揣着多得的那块灵石，喜滋滋地吸收去了——兽栏执事似乎也觉得他们受了惊吓，灵石倒是爽快地给了。 侯子清则沉默得多。他将楚夜放下后，便迅速缩回了自己的角落，低垂着头，不敢与楚夜有任何视线接触，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偶尔偷瞥过来的、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楚夜瘫在床上，神魂的抽痛如潮水般阵阵袭来，比上一次昏迷前更为剧烈。强行榨取本就未恢复的心神之力，后果是灾难性的。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漂浮在痛苦的海洋上，随时可能彻底沉没。 但他必须保持清醒，至少，要撑到无人注意之时。 他紧闭双眼，全力运转着那一点点自行恢复的微弱心神，同时，《南华经》的文字如同本能般在心间缓缓流淌，试图稳住那即将崩溃的意识。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忘掉痛苦，忘掉虚弱，与这冥冥中的大道相通……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痛楚终于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空虚和疲惫，仿佛灵魂都被掏空。他勉强保住了意识没有涣散，但代价是神魂受损更重，没有十天半月，绝难恢复。 夜深人静，赵铁的鼾声早已响起。侯子清那边却异常安静，连呼吸声都刻意压抑着，显然并未入睡。 楚夜心中警惕，但此刻他已无力他顾，只能全力收敛自身一切气息，如同枯石，默默承受着痛苦，等待黎明。 就在他意识昏沉，介于半梦半醒之间时—— 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清冷冰凉的感知，如同无形的微风，悄无声息地拂过了杂役房。 这感知淡漠、高高在上，带着一种审视与探查的意味，掠过呼呼大睡的赵铁，掠过屏息装睡的侯子清，最终，在他的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仅仅是一瞬！ 楚夜浑身的寒毛在那一刻几乎全部倒竖起来！一种被洪荒巨兽凝视的大恐怖瞬间攫住了他！神魂的剧痛都在这一刻被冻结！ 他拼命压制住所有本能的反抗和惊惧，将自身伪装得如同真正昏死过去一般，气息微弱到极致，心跳缓慢到几乎停滞，脑海中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念头，只剩下《南华经》中关于“心如死灰”、“形如槁木”的意境。 那清冷的感知在他身上停留了大约三息。 这三息，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最终，那感知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那感觉彻底消失良久，楚夜才敢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吸进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凉一片。 是洛长老！ 绝对是她的感知！ 她察觉到了什么是因为兽栏的动静还是侯子清异常的反应引起了她的注意亦或者，她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清岚峰上的一切 楚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洛长老的修为深不可测，远非执事弟子可比。在她面前，自己这点微末的隐藏，恐怕如同儿戏！ 她刚才的停顿，意味着什么是怀疑是警告还是……别的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降临。一个侯子清已是心腹之患，如今可能再加上洛长老的注视……他的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必须更加小心！必须更快地找到恢复和提升的方法！ 然而，灵石已尽，神魂重创，前路似乎一片黑暗。 就在他心绪纷乱之际，目光无意间扫过枕边那卷《南华经》。方才生死关头，他福至心灵喝出的那个“退”字，似乎并不仅仅消耗心神，还融入了他对经文意境的感悟，故而才能直撼那鬃毛彘的心神，效果远超以往。 言灵之力，其根本或许不在“言”，而在“意”在于对天地道理的领悟深浅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痛苦而疲惫的脑海中渐渐清晰。 或许……恢复的关键，并不完全依赖于外物灵石 他再次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心神，不是去尝试调动任何力量，而是纯粹地、沉浸地，投入到对《南华经》的感悟之中。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 道，无处不在，生化万物，却从不主宰。 他的心神渐渐沉静下去，忘却了剧痛，忘却了危机，忘却了自身，仿佛化入了那浩瀚无垠的“道”之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他那原本枯竭刺痛、难以凝聚的神魂，在这纯粹的感悟与沉浸中，竟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甘霖滋润，虽然远不足以恢复，但那剧烈的抽痛感，却稍稍缓解了那么一丝丝。 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感悟经文，本身就能温养心神！ 楚夜猛地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芒。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