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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予白缓缓放下手机，那双刚刚在楚灵怀里找回一丝温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沉的、望不到底的灰烬。 他看着楚灵，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扶过季晨、沾染了血迹的衣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在寂静的走廊里却格外刺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荒谬和自嘲，让楚灵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走吧。”墨予白站起身，动作甚至称得上平稳，他理了理衣领，“去看看他。” 他口中的“他”，指的是刚刚脱离危险的季晨。 楚灵心口一紧，快步跟了上去。 加护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 季晨已经醒了，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看到墨予白进来，他虚弱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床边守着一个看起来柔弱的中年女人，是季晨的养母，她红着眼睛站起来，局促地绞着衣角，不敢看墨予白。 墨予白无视了她，径直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晨。 他什么都没问，就那么站着，沉默的压力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季晨被他看得喘不过气，背后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疼。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你……你不能死……” “你要是死了，楚灵……他怎么办……” 他费力地喘息着，目光转向旁边的楚灵，又很快移开。 “而且……我欠你们的……总得还。” 这一刀，他还的不仅仅是墨予白的人情，更是他还给楚灵的，那些利用和算计。 墨予白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季晨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刻薄的话来。 “好好养伤。” 最终，这个男人只扔下这四个字。 “乔宇那边，我会处理。闻殊桐，也会得到她该有的下场。”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走廊尽头，墨予白靠着冰冷的墙壁，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他低着头，打了好几次火，打火机的火苗明明灭灭，却怎么也点不着那根在他指间微微颤抖的香烟。 楚灵走上前，从他指间拿走了那支烟，连同打火机一起，塞回了他的口袋。 “别抽了。” 墨予白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破碎和脆弱。 “楚灵，”他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是不是很可笑我拼命守护的家，从根上就是烂的。” “你守护的不是他们。”楚灵伸手，用力抱住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是我。” “在我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是你把我护在身后。墨予白，你的世界或许塌了，但我的世界，是因为你才重新建起来的。” 墨予白僵硬的身体，在楚灵的怀抱里，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放松下来。他反手将楚灵狠狠搂进怀里，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像一个在暴风雨里迷路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 “我们回家。”他哑声说。 “好，我们回家。” 天阙公寓。 一进门，秦昊就迎了上来，脸色凝重。 “墨总，闻殊桐已移交警方，她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根据她的供述，我们捣毁了‘理想国’在国内的几个联络点。” “另外，温夫人那边……伤口很浅，墨先生已经把她接回家了。他给您打了很多电话……” “还有，林谦发来了通讯请求，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想和您谈。” “挂断我爸的电话。”墨予白的声线冷得像冰，“闻殊桐，让法务部盯着，我要她这辈子都出不来。” 他的目光转向秦昊，那里面翻涌的狠戾让秦昊心头一颤。 “告诉林谦，交易继续。乔宇什么时候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我面前，我什么时候放过他。这期间，乔宇再掉一根头发，我就把他那个宝贝‘藏品室’，一砖一瓦地，碾成粉末。” “是！”秦昊不敢多言，立刻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墨予白身上那股强撑的戾气骤然消失，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一步，直挺挺地倒在了主卧的大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楚灵默默地跟了进去，没有开灯。 他在床边坐下，刚想伸手，手腕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死死攥住。 墨予白猛地一用力，将他拽倒在自己怀里。 黑暗中，男人炙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带着微微的颤抖。 “楚灵。” “嗯” “我们结婚吧。” 楚灵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想再等了。”墨予白把他抱得更紧，几乎要将他嵌进自己的骨血里，“我不想再管那些狗屁家人，什么恩怨……都他妈的滚蛋。” “我只要你……只有你才是真的……” 他的声音破碎而沙哑，像个迷路的孩子在低声哀求。 “楚灵，嫁给我。以后，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起闯。好不好” 黑暗中，楚灵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向他展露着所有的不安与渴求。 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楚灵没有回答，而是主动凑上去，吻住了墨予白的嘴唇。 这是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不带情欲，只有最纯粹的安抚和承诺。 一吻结束，楚灵抵着他的额头，用气音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好。” 墨予白僵住了。 下一秒，巨大的狂喜席卷了他。他猛地翻身将楚灵压在身下，一个带着掠夺意味的深吻重重落下，疯狂地吮吸啃咬，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是我的了……”他一遍遍地低喃，声音里是失而复得的沙哑，“楚灵……你终于是我的了……” 就在这浓情蜜意的时刻，床头柜上，墨予白的私人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亮光划破了黑暗。 是傅青辰。 墨予白不耐地接通，开了免提。 “小白，赶紧看新闻！”电话那头的傅青辰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林谦那个疯子，上电视了！” 墨予白皱眉，随手打开了卧室墙上的投影。 财经频道的直播画面瞬间投满整面墙壁。 发布会的主席台上，林谦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银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面对着无数闪光灯，正侃侃而谈。 发布会的主题是——“谦言生物科技，宣布在人工智能与脑机接口领域，取得重大突破性进展。” 而在他身后那张巨幅海报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楚灵的呼吸骤然停止。 是乔宇！ 海报上的乔宇，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那不是楚灵记忆中那个怯懦、自闭的少年。 海报下方，一行鲜红的宣传语，像淬了毒的刀，狠狠刺进楚灵眼里。 ——【他，是我们第一位“未来战士”计划的志愿者。他将与我们一起，开启人类进化的新纪元。】 “他妈的！” 身旁的墨予白猛地从床上坐起，抓起床头的烟灰缸，狠狠砸向了对面的投影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