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仙桃换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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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悲悯”： “然此等仙家宝物，何其珍贵丽质心系关中灾民，见饿殍将生，心如刀绞。她深知此桃价值，却甘愿舍弃自身享用之机，将此二桃托付于朕……” 他顿了顿，声音沉痛。 “只求能换得些许救命粮秣，解黎民于倒悬水火！此心此情，感天动地！” 铺垫完毕，图穷匕见！ 李世民目光陡然锐利，如同实质般扫过五人： “朕，受公主所托，不敢怠慢。此二桃，换取粮秣，赈济关中灾民！价高者得！诸卿，为苍生计，请吧！” 最后三个字，带着帝王的威严，掷地有声。 “价高者得”四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压抑的争夺！ 短暂的死寂后，荥阳郑氏家主郑仁恺第一个按捺不住，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 “陛下！公主殿下心系苍生，泽被万民，臣感佩五内！郑氏愿献粮五十万石！只求一桃，为家中一资质尚可的晚辈固本培元，将来也好为星君、为公主殿下效力！” 他直接将目标定在了“晚辈”身上，试图避开自己渴望的嫌疑，同时开出一个惊人的价码——五十万石！足够数十万人支撑月余！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比他更洪亮、更急切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志在必得： “哼！五十万石郑公未免小觑了这仙家至宝的分量！也小觑了我太原王氏对陛下、对灾民的心意！” 王珪须发微张，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托盘上的仙桃，仿佛那是他续命的仙丹。 “王氏愿出粮七十万石！此桃，我王氏要定了！一则敬献陛下，感念天恩；二则……老夫年迈，蒙星君垂怜赐下灵根，此桃或能助老夫……稍窥仙门路径，日后或可为陛下、为公主在仙门略尽绵薄！”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甚至搬出了“为陛下公主效力”的大旗，直接将价格抬高了二十万石！七十万石粮食，几乎是王氏一季存粮的大半！ 殿内响起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卢承庆和崔善为脸色都变了变。 清河崔氏家主崔善为眼中精光爆射，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沉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陛下！公主大义，崔氏岂能落后八十万石！我清河崔氏愿出粮八十万石！此桃蕴含生机，对稳固道基、延年益寿有奇效，臣……斗胆，亦欲为自身道途求此机缘！” 他也撕下了最后的遮羞布，直接点明为自己所求！八十万石，一个足以让任何家族伤筋动骨的数字！ “八十万石！”郑仁恺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他郑家仓廪虽丰，但短时间内筹措八十万石也极为吃力，更没想到王珪和崔善为如此疯狂。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喊，却被身边李乾佑悄悄拉了一下衣袖。 李乾佑微微摇头，示意等候时机再出手。郑仁恺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最终颓然退后半步，眼神阴鸷地盯着那两枚仙桃，仿佛蓄势待发，胸膛剧烈起伏，一股难以言喻的邪火在心底疯狂滋生。 范阳卢氏卢承庆看着王珪和崔善为那势在必得的架势，又摸了摸自己那五星土灵根，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对家族整体利益和自身年龄的考量压过了个人对仙桃的渴望。他长叹一声，对着李世民拱了拱手，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陛下，公主殿下慈悲，卢氏感念于心。然……八十万石，已近卢氏仓廪周转极限。臣……愿另献粮三十万石，助陛下赈灾，不求仙桃，只望……日后仙门之内，公主殿下能对我卢氏子弟稍加眷顾。” 他选择了退而求其次，以粮食换人情。 赵郡李氏李乾佑资质最低，财力在五家中也相对靠后，更是干脆地放弃了竞争，跟着卢承庆表态：“李氏亦愿献粮三十万石，为陛下分忧，唯愿公主殿下垂怜。” 压力，瞬间全部集中到了王珪和崔善为，郑仁恺身上。几人如同斗鸡般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崔善为咬紧牙关，脸上肌肉抽搐。八十万石已是极限不！为了这枚能让他脱胎换骨、真正叩开仙门的仙桃，为了崔氏在仙缘时代抢占先机，他还能再加！ “陛……” 他刚吐出一个字，王珪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猛地一声断喝，声震殿宇：“一百万石！” 轰！ 如同惊雷炸响！整个太极殿仿佛都晃了晃！ “太原王氏！献粮一百万石！换此仙桃一枚！恳请陛下恩准！” 王珪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地盯着崔善为，郑仁恺两人，几乎是吼了出来。一百万石！这几乎是掏空王氏数个主要粮仓的存粮！为了仙途，为了延寿，为了在未来的仙门格局中占据主动，他王家，拼了！ 崔善为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生生噎了回去。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状若疯狂的王珪。一百万石！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将他死死压住，再也无法逾越。 清河崔氏固然底蕴深厚，但短时间筹措百万石粮食，必将元气大伤，动摇根本！他死死盯着王珪，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不甘，还有一丝……恐惧。 这老家伙，疯了！ 郑仁恺眼中的阴鸷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死死盯着王珪，又扫过那枚即将归入王家的仙桃，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将头深深低下，掩饰住眼底翻腾的怨毒与某种更加阴暗的念头。 李世民看着这一幕，心中波澜壮阔，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裁决： “太原王氏，献粮一百万石。清河崔氏，献粮八十万石。范阳卢氏、荥阳郑氏、赵郡李氏，各献粮三十万石。共计……两百七十万石。” 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足以支撑整个关中熬过最艰难的时期，甚至绰绰有余！ “王卿，崔卿，”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王珪和崔善为身上，带着一丝“嘉许”。 “心系黎民，慷慨解囊，朕心甚慰。此二桃，便归二位所有。望二位……珍之重之，莫负仙缘，亦莫负苍生所托。” 内侍总管端着托盘上前。王珪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无比虔诚、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枚仙桃，仿佛捧着整个王氏的未来和续命的希望。 温润如玉的触感，磅礴的生机透过掌心传来，让他激动得老泪几乎涌出。他紧紧将其捂在胸口，对着李世民深深一躬，声音哽咽： “谢……谢陛下恩典！谢公主殿下大德！王氏……永世不忘！” 说完，竟不再停留，仿佛怕人抢夺一般，抱着仙桃，踉跄着快步退出大殿。 崔善为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同样恭敬无比地捧起另一枚仙桃。 入手的感觉让他心神一荡，八十万石粮食的心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他对着李世民郑重行礼： “崔氏，谢陛下，谢公主殿下！赈灾之粮，十日之内，必达关中！” 说罢，也匆匆离去，背影带着一丝急切。 卢承庆、郑仁恺、李乾佑三人，面色各异地上前行礼告退。卢承庆带着一丝释然的遗憾，李乾佑是平静的认命。唯有郑仁恺，他低着头，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但在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剜了一眼王珪离去的方向，又扫过李世民平静的脸庞，最终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霾。 他最后一个走出大殿，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的光影，也仿佛隔绝了他心中翻腾的黑暗。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李世民一人。他负手立于丹陛之上，望着紧闭的殿门，脸上那丝宽和的笑意渐渐敛去，深邃的眼眸中，帝王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缓缓升起。 两百七十万石粮食，解了燃眉之急。 两枚仙桃，换来了巨额粮草，更狠狠敲打了门阀的傲气。 王珪的疯狂，崔善为的隐忍，卢承庆的退让，李乾佑的认命……都在意料之中。 唯独郑仁恺……那最后一眼中深藏的怨毒与阴鸷，如同投入心湖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不安的涟漪。 仙缘降世，搅动的不仅是长生之梦，更是这凡尘权力场下，深埋的欲望与杀机。甘露未降，暗流已汹涌澎湃。李世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墙，投向那遥远而神秘的终南神山。 丽质，为父能做的，已尽全力。剩下的……就看星君，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