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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却驱不散六皇子府上空的凝重。 萧景珩换上亲王常服,玄色织金蟒纹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沈知微则是一身利落的月白劲装,外罩同色披风,青丝简单束起,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冽不可犯的气度。她将密信、箭簇样本及那本至关重要的暗账小心收好。 “殿下,都准备好了。”沈知微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龙潭虎穴,而是一次寻常的汇报。 萧景珩深深看她一眼,伸出手:“走吧。” 两手交握,力量在掌心传递,无声地诉说着并肩而战的决心。 皇宫,养心殿。 听闻萧景珩携沈知微求见,皇帝萧湛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放下手中的朱笔,淡淡道:“宣。” 殿内檀香袅袅,除了皇帝,只有侍立一旁的老太监怀恩。这并非正式朝会,却比任何朝会都更让人屏息。 萧景珩与沈知微依礼参拜。 “平身。”萧湛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在沈知微身上停留了一瞬,“小六,你这么早进宫,所为何事” “回父皇,”萧景珩声音沉稳,开门见山,“儿臣已查明月前归京途中遇袭一事的幕后主使及部分证据,特来禀明父皇,请父皇圣裁!” 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萧湛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看不出喜怒:“哦主使何人证据何在” 萧景珩示意,沈知微上前一步,将证据一一呈上,并由她清晰、冷静地陈述了如何锁定“顺风号”,如何在津门港截获船只,如何拿到这些密信、箭簇与暗账。她逻辑严密,语速平稳,将每一个环节都讲得清清楚楚,包括巡检司“恰好”出现试图阻拦的细节。 “根据暗账记录,银钱由内府丞周显府上流出,经由漕帮运作,用于蓄养、调动死士,并采购制式军械。而‘五爷’之称,在京城能与周显如此密切关联,并调动天雄军旧部(如胡三、赵莽)者,除五皇兄外,儿臣想不出第二人。”萧景珩最后总结,语气斩钉截铁,目光直视御座。 养心殿内落针可闻,怀恩低垂着眼,仿佛泥雕木塑。 皇帝萧湛一份份看着那些证据,尤其是那本暗账,他的手指在“周府”和“五爷”的字样上轻轻划过,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沉默了许久,久到殿内的香灰都积了一小截,皇帝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先看向萧景珩,又转向沈知微:“沈氏,你并非朝廷命官,私下探查皇子,拦截漕运船只,动用私刑,可知该当何罪” 这是预料之中的发难,试图从程序上否定他们的证据! 沈知微不慌不忙,再次躬身,声音清晰而坚定:“陛下明鉴。民女并非私自探查,乃是奉六皇子之命,协助查证危害皇子、动摇国本之大案。漕帮船只私运军械、藏匿嫌犯,证据确凿,拦截乃为阻止罪行,擒获人证物证。 至于动用私刑,绝无此事,俘虏赵莽身上除制服时的必要伤痕外,并无其他。民女所为,一切皆是为陛下、为朝廷、为殿下安危计,若有逾越之处,甘受陛下责罚,但证据本身,千真万确!” 她毫不退缩,将皇帝扣下的“罪名”一一驳回,同时再次强调了证据的真实性与案情的严重性。 萧景珩适时接口,语气沉痛:“父皇,儿臣遇袭,九死一生,若非边军将士用命,沈姑娘机智周旋,儿臣早已命丧黄泉!如今证据指向兄弟,儿臣亦感痛心,但国之法度不容亵渎,皇子安危不容轻忽,若此事不了了之,日后是否人人皆可效仿,以军械刺杀皇子而无需承担后果我大雍法纪何在天家威严何在!” 他这番话,将个人恩怨拔高到了国法纲常的高度,逼着皇帝必须正视。 皇帝萧湛的脸色变幻不定。他当然知道这些证据的分量,也清楚老五背后那些勾当。 他愤怒于儿子的胆大妄为、手足相残,也恼怒于萧景珩和沈知微将此事直接捅到了他面前,逼他立刻做出决断,打破他原本试图维持的平衡。 “好……很好!”皇帝猛地将那份暗账拍在御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真是朕的好儿子,为了权位,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怒极。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禀:“陛下,三皇子、五皇子殿下,及几位阁老在宫门外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来得正好!萧景珩与沈知微对视一眼,心知这是对方的反击来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冷声道:“宣!” 片刻后,三皇子萧景琰、五皇子萧景禹,以及两位阁老——其中一位赫然是吏部尚书王瑄,快步走入殿内。 他们看到殿中的萧景珩和沈知微,以及御案上的那些东西,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五皇子萧景禹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委屈和愤懑:“父皇,儿臣冤枉,今早儿臣听闻六弟昨夜竟在津门港私自动用武力,劫掠漕运官船,还掳走船员,此举与匪徒何异简直无法无天。请父皇为儿臣,为漕运公正做主!”他竟恶人先告状,将“顺风号”说成了官船,倒打一耙。 三皇子萧景琰也一脸沉痛地附和:“父皇,六弟查案心切,儿臣理解,但如此行事,确实过于激烈,有损朝廷体统。况且,仅凭一些来历不明的所谓‘证据’,就攀咬兄长,实在令人寒心。谁知这是不是有人故意构陷”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沈知微一眼。 王瑄则老成持重地躬身:“陛下,事关皇子清誉,须得慎之又慎。津门港之事,动静不小,已引起朝野议论。老臣以为,当由三司会审,彻查漕运船只被劫及军械来源之事,方能水落石出,以示公允。” 他们联手施压,试图将水搅浑,把焦点从五皇子的罪行转移到萧景珩“违规”查案和证据“可能伪造”上,并要求引入三司,拖延时间,方便他们操作。 局面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萧景珩面色冰冷,正要反驳,沈知微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上前一步,对着皇帝和诸位皇子、阁老,行了一礼,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陛下,诸位殿下,大人。津门港之事,孰是孰非,自有公论。民女只想请问五皇子殿下一句,”她目光清澈而锐利地看向萧景禹,“‘顺风号’若非做贼心虚,为何在巡检司赶到时,船上的护卫头领赵莽,第一反应是试图销毁舱内暗格中的密信与账册又为何,那账册之上,记录着与‘周府’及‘五爷’相关的大额银钱往来与人员调动,笔笔清晰,与截获的军械、密信相互印证” 她不等萧景禹回答,转向皇帝,掷地有声:“陛下,人证现已秘密关押,物证在此,铁证如山,岂是几句‘构陷’、‘来历不明’便可轻易抹杀若三司会审能更快查明所有余党,民女与靖王殿下乐见其成!只怕……有人想借三司之名,行毁灭证据、杀人灭口之实!” 字字诛心!直接将对方拖延时间的企图和可能的后手点破! 萧景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指着沈知微:“你……你血口喷人!” 萧景琰也是脸色难看,没想到沈知微如此牙尖嘴利,句句直指要害。 皇帝萧湛将底下儿子们、臣子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看着据理力争、毫无惧色的沈知微,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萧景禹和眼神闪烁的萧景琰,心中已然明了。 “够了!”皇帝一声怒喝,震慑全场。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眼中是深深的失望与冰冷的决断。 “传朕旨意!” “五皇子萧景禹,行为不端,禁足府中,无诏不得出,内府丞周显,即刻革职查办,交由大理寺审讯。” “津门港一案,及六皇子遇袭一案,并案处理,由三司主审,由六皇子萧景珩……协同核查,一应人证物证,严密看管,若有闪失,唯尔等是问!” “退下!” 这道旨意,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养心殿中。虽然没有立刻给五皇子定罪,但禁足、查办周显、并案处理,以及让萧景珩“协同核查”,都清晰地表明了皇帝的态度——他相信了核心证据,并且要给萧景珩继续深挖的权力! “儿臣(臣)遵旨!”众人神色各异,躬身退下。 走出养心殿,阳光刺目。萧景禹面如死灰,被内侍“请”回府邸。 萧景琰眼神阴鸷地看了萧景珩和沈知微一眼,拂袖而去。 萧景珩与沈知微并肩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望着前方巨大的广场和重重宫阙。 “第一步,成了。”萧景珩低声道,语气中并无太多喜悦,只有更深的凝重。扳倒一个皇子,绝非易事,接下来的三司会审,才是真正的战场。 “嗯。”沈知微轻轻应道,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但风暴,才刚刚开始。” 皇城深处,暗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皇帝的表态,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兄弟阋墙的大戏,已经拉开了最惨烈的帷幕。而萧景珩与沈知微,站在这旋涡的中心,唯有握紧彼此的手,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