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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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书房。 死寂。 地上一片狼藉,是名贵瓷器摔碎的残骸。 镇国公赵匡呆坐在椅子上,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已经毫无血色,只剩下灰败。他想不通,他们昨天晚上还在商议着如何用兵权拿捏那个黄毛丫头,怎么一夜之间,天就塌了 丞相刘承瘫坐在地上,背靠着翻倒的椅子,双目无神地望着房梁,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 “错了……全错了……” 他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他们这个盘踞了东陵国数百年的庞大世家集团。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皇权更迭,不过是换一个人坐在龙椅上,只要他们联合起来,就能架空皇帝,让这江山,依旧是他们世家的江山。 他们错了。 这个新上位的女帝,根本不是来当皇帝的。 她是来刨他们祖坟的! 清丈田亩,与庶民同例。 这八个字,比千军万马还要可怕,它直接斩向了所有世家大族的命根子! 世家为何能传承百年靠的就是数之不尽的土地,和依附于土地上的,那些不计入黄册的“隐户”。 他们不用交税,产出的粮食,全都是自己的。他们利用这些粮食,豢养私兵,结交官员,控制地方,形成了一个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现在,凤千羽要做的,就是把他们藏在底裤里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都给扯下来,拿到太阳底下暴晒! “丞相……现在……现在该怎么办”赵匡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刘承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 他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在手心划出了一道血痕。 剧烈的疼痛,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怎么办” 刘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而疯狂的笑容。 “她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让她死!” 他的眼神,变得比毒蛇还要阴冷。 “镇国公,你现在立刻去联系所有相熟的世家,告诉他们,唇亡齿寒!今天她能清丈丞相府的地,明天就能抄了镇国公府的家!” “我们要联合起来,动用我们所有的力量!” 赵匡精神一振:“你的意思是,起兵” “不!”刘承断然否定,“起兵,是下下策。她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不怕我们起兵。我们不能跟她拼武力。” 他走到赵匡面前,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要跟她,拼人心!” “她不是想当救世主,收买那些贱民的心吗好啊!朕就让她看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立刻传令下去,让各地的粮商,把所有的粮仓,全部关闭!一粒米,都不许卖!” “京城里,我们控制的米铺,从今天开始,米价一天翻一倍!” 赵匡的眼睛,瞬间亮了。 “高!实在是高!” “京中百万人口,一天不吃饭,就得饿死人!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那些饿红了眼的贱民,就能把皇宫给掀了!” 刘承阴冷地笑了起来。 “这只是第一步。” “新政要推行,总得有人去做吧她手底下那群‘泥腿子’官员,要去清丈田亩,我们的人,就在地方上,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告诉地方的族长乡绅,阳奉阴违,虚报田亩,煽动民变!朕倒要看看,她那点神羽营,是能杀光一个村,还是能屠了一座城!” “她要民心,朕就把民心,变成一把插向她心脏的刀!” …… 养心殿。 气氛肃穆。 张辰等二十多名新晋官员,全部侍立在侧,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激动与忧虑的复杂神情。 清丈田亩,与庶民同例。 这道圣旨,是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士子,毕生的政治理想。 可他们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将这道圣旨推行下去,会遇到何等恐怖的阻力。 “陛下,此策乃万世之功,但……” 张辰作为百官之首,上前一步,躬身道:“但世家门阀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百年来的田契地契,早已是一笔烂账。更有甚者,官绅勾结,虚报瞒报,我等若是派人下去,恐怕寸步难行,甚至……有性命之忧。” 龙椅上,凤千羽神情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 “张爱卿的担忧,朕明白。” 她站起身,走到一张巨大的东陵国地图前。 “所以,朕派下去的,不只是官员。”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点下。 “朕会从神羽营中,抽调一千精锐,组成十支‘巡查卫’。由赵无极亲自统领。” “巡查卫的职责,不是查账,不是量地。” 凤千羽转过身,目光冰冷如刀。 “他们的职责,是杀人。” “凡阻挠新政者,杀!” “凡煽动民乱者,杀!” “凡官绅勾结,欺上瞒下者,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朕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新政的推行,要用尺子量,但谁敢掰断朕的尺子,朕就用刀来量他的脖子!” 冰冷的话语,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张辰等人心头一震,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们明白了。 陛下这是要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为他们扫清一切障碍! “臣等,遵旨!” 凤千羽微微颔首,又看向张辰。 “还有一件事。从今天起,京中的米价,可能会有些波动。” “臣明白!”张辰立刻反应过来,“他们要用粮食,逼我们就范!” “不错。”凤千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朕要你立刻去办一件事。” “把我们抄没的那些府邸,所有粮仓,全部打开!” “在京城东西南北四大集市,设立‘常平仓’,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向所有百姓,无限量供应粮食!” “朕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是谁,在让他们吃饭。” “又是谁,想饿死他们!” “臣……遵旨!”张辰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世家门阀气急败坏的嘴脸。 这一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但他们的陛下,已经算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