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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冷过一天。 一早一晚的风,能吹死个人。 小满努力吃胖一点,怕被风给吹跑了。 但天气再冷,也冷不过她的心。 小星再也没有召她进过四少爷的院子。 她缠成了七个颜色的竹圈也派不上用场了。 她叹了口气,把竹圈收进了箱子里。 “小百灵鸟儿,我明日休沐,要不要和我去我家玩玩”才大娘子笑着问她。 又开始摸鱼学针线的小满抬起头问:“我能出府吗” “我请了对牌,待我和吴嬷嬷支会一声,好好的带出你去,再好好的把你带回来就成了。反正我们酉时末准时回府就行。” “那可太好了。”小满开心起来。 “哎哟,总算是笑了。”许嬷嬷在旁边搭着话茬说,“去罢,出去散散。” “嗯。”小满接收了二人的好意,她们都怕她自己想不开。 过了两日,吴嬷嬷亲来了。 “小满,针线房的才大娘子请了出府的对牌,她说要带着你出去帮她拿些东西,你明日便随她一起出府一趟吧,切不可乱跑,要听她的话,可清楚” “是。小满知道了。”小满乖巧地答话,吴嬷嬷很满意。 晚上小桃和小草羡慕死她了。 “我看看有没有可能给你们带些吃的回来。”小满说,把自己的泥罐子掏出来,数了数,一共有七百余文钱。 拿了三百钱,穷家富路,万一遇上了有用的,没钱就不好了。 晚上东翻西翻的睡不着觉。 自从来了,就在这个四方天地里生活,每天要么想着怎么不饿死冻死,要么想着削尖脑袋往上爬。 如今好容易看到点光亮的那条路好像走不通了,出去换一下气,不然容易郁闷死。 第二天按时起来,去提热水来,这次是小月出来接的水,自从四少爷生病后,早上送水就再没见过小星了。 在路上遇到后,也目不斜视,仿佛不认识她这个人一般。 小月比小星略小些,基本上负责院子里的打扫和看家。 收了两个铜板的赏钱,小满回了屋子。 重新洗了脸,梳了头,只系了条蓝色的发带,并未带铃铛。 她先去竹林前那个院落和吴嬷嬷告知了一声,吴嬷嬷并没有见她,只让小丫鬟出来传话,让她早去早归,莫惹祸事。 小满去了后角门,等了没一会儿,才大娘子挽着一个包袱来了。 后角门的婆子换了另一个,认得才大娘子,寒暄了一会儿,才领着她出了门。 后角门,是开在夹道里。 一边是通向大路,一边是通向夹道里。 夹道很宽,能容两辆车并行。 “另一处是户部侍郎左大人家。”才大娘子介绍。 小满点头,她不知道侍郎是什么官职,但是她想能和国公府做邻居的,官职应该小不了。 出了夹道,走了得有一刻钟才到了大路上。路对面也是高墙,也许是别人家宅邸的后院墙。 往东便是国公府的正门,往西便是侍郎家的大门了。国公府靠在路边,再往里应是还有别的人家。 刚走到大路上,便有人上前搭讪:“大娘子,可要轿夫我那有小轿子,坐两位娘子也使得,十个大钱一位。” “便是到西山也十个大钱”才大娘子笑道。 “大娘子说笑了,看您二位也不是往西山去的人,最远到隐秀街,也要您十文。” “那倒是便宜。不过我不到隐秀街,我到香林胡同,八个大钱可使得。” “使得使得。二位娘子随我来。”脚夫欣然同意。 拉脚的轿子并不敢明晃晃地停在人家的院门前,往东走,越过国公府的宏伟的大门,出了这个大胡同,才算是到了真正繁华的路段。轿子就停在墙根下。 “二位娘子请上轿。” 轿帘上黑地蓝花,浆洗的干净,掀开轿帘,有淡淡的香味,里面的坐垫是暗紫色的短绒布,看着就暖和好坐。 才大娘子暗自点头,拉着小满上了轿。 “大娘子坐好,起轿。”前面的轿夫发了信号,后面的轿夫应声起轿,两个人嗨悠嗨悠地抬着轿子出发了。 “平日里是我们那个冤家来接我,前些日子捎了个信儿过来,说是病了,让我自己个回去。”才大娘子解释。 “可要紧”小满问:“不知道姐夫做什么营生” “能做些什么,好端端的不惹事就行了。”才大娘子摆了一下手说,“我家那边旁边有小铺子,东西比后角门的货郎还全还便宜些,你可以去那里逛逛。人强,强不过命,做人别太要强,容易伤心。” 才大娘子劝解她。 “大娘子,我知道了。”小满点头。 走了小半时辰才算是到了。 这16文钱赚的有点难。 就这样,抬轿子的两个人看着还挺满意。 才大娘子家住在胡同的深处,一处简陋的小院落,只有一进院子,正房三间,一间偏厦,做厨房用。 院中有一口水井,一棵枣树。 才大娘子的丈夫长相端正,此刻躺在床上,旁边一个年纪不大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正忙前忙后的侍候他,举止亲密,不像是佣人和主人。相比才大娘子,他俩倒更像夫妻。 “你回来了咳咳,这位是”才大娘子的丈夫问。 “这是院子里新来的,叫小满,是个好孩子,和我投缘。小庆呢”才大娘子回着,放下包袱,换上了家居的衣服。 “进学了。月末才回来。”妇人争着答了句。 才大娘子闻言脸上挂了笑意:“真的,夫子肯收了” “送了双倍的束修。” “那也值得。”才大娘子着手开始整理屋子,并连连说:“小满快坐,青秀,快去给小满倒碗茶来吃。” “不用不用,我还不渴,不用忙活。”小满赶紧推拒。 “那便去买些菜来,切一刀猪肉。”才大娘子掏了二十文钱给了青秀,打发青秀出去了。 “我本打算让小庆带着你玩去,谁想他竟然去进学了。真是不巧,等我收拾妥当了,下午带你去玩。”才大娘子不好意思地说。 “大娘子这样说,那我不好意思了,能跟着你出来看看外面,我已经挺高兴了。”小满也帮着她收拾。 “这床幔落了这许多灰,也不知道收拾下来洗涮一下,这被头都黑了,也不拆洗。”才大娘子边收拾边数落。 “青秀要照顾小庆,又要照顾我,确实也没有来得及。”才大娘子的男人解释。 才大娘子轻叹了一声。 午时吃了饭,便带着小满去外面,买了两匣子点心去学堂看小庆。 小庆还没散学,不得见。 才大娘子回来就为了看儿子,舍不得就离开。 但又不好意思让小满在这陪着她枯坐,便说:“要么你去那边玩玩,但不要走远。” “也行。我最多一个时辰便回来找你。”小满看着学堂里的刻漏说。 才大娘子点头,她还想去找夫子的娘子套套近乎,小满在,她还有些放不开。 主要是小满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小丫鬟,她怕夫子的娘子看不起她。 小满信步往热闹处走去。 这是处热闹的小街,两边铺面对开,中间道路狭窄,一辆车都不得通行。 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人挤人,人挨人。 小满看着铺上挂着的幌子,有卖面料的,胭脂水粉的,梳子的,有的铺面前还摆着小摊,东西可能更便宜,也有人蹲下去翻捡。 小满在胭脂铺里逛了逛,果然脂油比货郎便宜不少,当然也有贵的,包装不同,贵的是瓷瓶装的,外面绘着各种花卉,很漂亮。 等她用完了,可以托才大娘子帮忙买一下。 别的香粉和熏香,她也不需要,随意看看就出来了。 她怀里揣着钱,沉甸甸的,但却是一文钱都舍不得花。就连路边的糖葫芦都没能让她掏出一文钱来。 但是越往里面走,卖小吃的好似就越多了,仿佛不从她身上掏几个钱不甘心似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高粱饼、小米糕来,香喷喷,肚儿圆。小娘子要不要来一块尝尝,小米糕儿,甜着呐。“ “虎皮肉,琅琊酥糖,好吃的掉牙哎。” 小满死死捂着钱,分不出手来捂耳朵。 左看看,右瞅瞅,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些都不好吃,没必要花钱。 哪怕是地摊上那些好看的珠花。 小满走过去,又退了回来。 这珠花也扎的太好看了吧,和绒花又不大相同,因为是用各色珠子串成,更生动活泼。 小满还是没忍住花了二十二文买了四枝珠花。 这条小街,并不长,也不过百十米。 逛了两刻钟也就到了另一头。 另一头就荒凉了些,那边应该就都是民居了,虽说不是断壁残垣,但看着也很是老旧。 中午的饭,肉有点腥,别的菜又特别咸,小满只吃了小半碗就推说饱了。 这会儿看见街口有一家包子铺,肚子就咕咕咕的叫唤起来了。 肉包子一文钱,素包子一文钱两个,馒头一文钱四个。 小满买了两个肉包子。 拿着油纸包了,站在街口,找了个避风点的角落吃包子,边吃边看着周围的景色。 忽然她看见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男人端了张桌子摆在了包子铺对面,再把布袋里的笔砚纸摆出来,找旁边的纸墨店借了些水,一手扶着袖子,磨起墨来。 “这是在干什么”小满自说自话。 “这是我们这的秀才,十三岁就中了秀才,死读书到这会,现如今二十三了,还没中举。前些日子天冷,老娘染了风寒,没钱买药,他便出来替人写书信赚点药钱。”旁边的店主此时没有生意,以为小满问他,就随口答了。 小满点头,原来这就是卖字为生的书生呀。 书生磨好磨,坐在桌边等生意,小满都吃完包子了,也没等来一个生意。 他便铺开一张纸,作起画来。 画的是竹子。 小满站在那边看着他画画。 老半天,他终于画完了一幅。 嗯,活灵活现的,和真的一样。 小满没啥艺术细菌,和真的一样,是她最真诚的夸奖了。 她忽然灵机一动。 “先生。”小满立刻走过去搭讪。 “小娘子要写家书”书生终于等来了生意,露出一点笑意。 “啊不是。”小满摇头,“我想请先生为我做一些字画牌。” “何为字画牌” “就是一张方型的纸片,上面画些花鸟虫鱼,水果花卉,下面写上这些东西相应的名字。比如您画一只杜娟鸟,那么下边便写上杜娟鸟三个字,竹子,下面就 写竹子,就是这个意思。” 书生懂了,他点了点头,虽然不理解这东西有啥用,但能赚钱总归是好的,随即问:“小娘子要多少张” “多少价格一张可否画成彩色的。”小满先提要求:“呃,无需太大,就这么大就行。“ 小满用自己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正方形。 “这么小”书生有点犹豫,画的小,要画得越发精细,但是画面小,不懂行的人,不会付大价钱,要价少了,他不合算,要价多了,又怕把主顾给要跑。 “嗯,不用太大。我知道画画不容易,您看看多少钱一张合适。”小满说。 “2文一张可好” “好。”小满点头。 书生还待解释,要费神画,彩色的颜料抛费,比墨汁更贵。看小满点头,把到嘴的话头咽了回去。 “但是先生您要画得像些。字要写得工整些。”小满认真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书生涨红了脸,他是秀才,竟然被一个小女娃质疑,字写的不端正,画,画得不写实。 这哪里能忍。 他不语,提笔一顿画,没一会儿功夫,一只麻雀就跃然纸上,小满转一转头,感觉鸟的眼睛都在随着她转。 这只麻雀显然是刚淋了雨,抖完水后,身上还有点潮潮的,眼睛黑亮,好像随时准备飞走,又好像只想低头啄一口腹羽。 意态生动,趣味横生。 这可比照相机照出来的更漂亮些。 “就按这样的画。”小满满脸崇拜:“先生,您这可画得真传神,和真的一样。” 这个夸奖,让书生如饮琼浆。 他换一支笔,蘸了蘸墨汁,在画下面写下麻雀二字。 小满不懂书法,只觉得字型并不死板,线条流畅,看着舒服。 “这字可行”书生不由得带上了志得意满,求表扬的神态。 “嗯。好看。”小满认真点头,“先生,就麻烦您都按照这样来画,这样大小即可。” 书生比较满意她的态度,遂问:“你要多少张,可有特别指定要画的” “要30张吧。只要画生活中能见到的就行。农作物、花卉还有鸟雀动物啥都行。噢,不要蛇。”小满想到了赶紧嘱咐一声,她最怕蛇了,别自己花了钱还找罪受。 先生被逗笑了,点了点头。 “十日便可画完,你十日后来取吧。”书生说。 “十日后我可能来不了,下个月这个时候,我再来吧。您慢慢画,慢工出细活。” 书生看了看她的打扮,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平日里出来一遭不容易。 “好。那下个月今朝,我便在这里等你。” “也许不是我来,我也许托人来。反正就说来取字画牌,您便给她就好。”小满想着她要是出不来,就托才大娘子帮她捎回去。 书生点头应承。 小满从怀里掏出钱,数出六十文钱如数递出。 书生一愣,他以为要交稿时才会给钱。 就像他给书店抄书,不但要付些押金在那,也是书抄好了,人家检查无误了,才会付钱。 但是他现在确确实实需要钱给老娘买药。 、 虽然是个成年人了,但这一会儿,涨得脸有些红了。 小满看他没接,以为他嫌钱少要反悔,赶紧把钱给他放在桌上。 “先生,那我便走了,下个月的今天,再来找您取。” 书生点一点头,回身指了指后面的房舍说:“我家便住在剪子胡同最里面的一家,刘文道家便是,这边的纸墨店,包子铺的都识得我。” “嗯。好。”小满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先生了,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