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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在二房消磨了一天的时光。 下午的时候，二少爷要写功课，他们也不肯走，趴在桌子上认真分类。 挑得可认真了。 小满看了看，竟然是沈池的准确率最高，不知道是不是小麦穗比较好认的原因。 四少爷略差，三少爷的那个盒子里，杂七杂八，啥都有。 正在写功课的二少爷，接到了母亲送来流水般的赏赐，一会儿是燕窝，一会儿是糕饼。 知晓孩子们都在他这里，又派了奶娘过来，想把孩子们带到她的院子里去，被二少爷笑着拒绝了。 后面又被二夫人召过去，说了小半时辰的话才放了回来。 快晚上了，沈越过府来接人，沈池才不大情愿地走了。 雪见长舒了口气，这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她在院子里的时候，茶水都是小丫鬟递到手边的。 处理的都是院子里采买、对账这样的大事，哪里干过这么琐碎熬人的差事啊。 于是第二天沈池再来，陪在他身边的就换成了小桃。 小满可太高兴了。 今日二少爷回学堂上学去了，她们都聚在四少爷院子里玩耍。 和二少爷约好，下次他休息的时候再去他院子继续挑。 小满为了有功夫和小桃说说话，让他们在院子里玩套圈。 小满以套圈的柱子为点，走了两步，用炭划了条线。 大概能有个一米的距离。 “不能踩线，站在这里开始套。套中十个，兑换一朵小红花。”小满定规矩，小星当判官。 小满和小桃搬个小板凳，坐在廊檐下，看着他们。小月亲自去后厨房和厨娘商量做些什么茶点了。 雅茹把三少爷送过来就回去了。今日院子里要规整一下，把冬天厚重的棉被晒一下，厚重的大衣服送到浆洗房浆洗一下。 院子里要着人清扫一下，一堆的事，如果在这枯坐一日，回去没得二太太想起来，又要说她一回。 “今日又去四房了”沈越坐在榻上，靠在靛蓝色的大引枕上，眉宇间神色略疲惫。 “回沈大人，今日是去四房了，在四少爷的院中玩耍，昨日二少爷学堂放假，他们都在二少爷院子里玩耍。”雪见给沈越奉了茶，听到他问，便回了话。 秦萱坐在小方桌的另一边，他也半靠着大大的引枕，握着卷书在读，仔细看的话，正是丹丸杀人案。 听了雪见的话，只稍微抬了抬眼皮，就又继续看了。 都是从年少时过来的，像秦荣这种半大不小的男孩，最不愿意和比他小的孩子玩了，更何况那些孩子比他小了差不多十岁，这哪里是玩，这分明是在带孩子，谁会喜欢。 沈越心道，这二少爷心思还挺深，和四房的长子走的近，那不就是想拉拢他四叔。一个府里有嫡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嫡中嫡。 长子用身死换来了给国公府续命，可以说居功至伟。但嫡长孙和正值壮年的二儿子，国公爷会偏向哪一个呢 沈越不好多说，饮了杯茶，翻着刚刚随手买来的志奇探案。 “哎哟狗东西，我还奇怪为啥叫志奇探案。” “志奇—子期嘛。”秦萱淡淡地接了句，又接着翻看。 沈越啧了声，继续翻看。 翻着翻着，脸红了。 他挥了挥手让雪见退了出去。 “这玩意下手有点狠，这少年儿郎哪受得了这个我才翻看了半本，狗东西就亲了红颜知己，睡了花魁，还猥亵了小童，这是少年探案嘛，这是少年春行记吧。”秦越骂道。 “口味还挺杂。”秦萱冷笑了一声，“春宫图并不少见，那些儿郎们估计都有。这种东西初见新鲜，看过一遍后便味同嚼蜡了。怕的是，其它人也想来掺一脚，为了能多卖几本，会越写越离谱，越写越下作。” 沈越把书摔在桌子上：“奸钱日繁，正钱日亡。“ 劣币驱逐良币。 “吴江要藏好些，不过一个秀才，被有人心盯上后怕自身难保了。“秦萱想了想说。 他能有今天这样的大势，离不开他们二人的介入，如果因为他们，吴江被反噬，他们就罪过了。 “我今天和他聊了一下，没说别的，只让他这本缓缓再刻印。下一篇边城奇遇的开头才是精彩，真不忍心就这样无疾而终。他倒也同意的，并且今年八月乡试，他是要下场的，也要多用些精力去备考了。但他自己也没啥把握，我想着待他考完，如若不中，看看他是否愿意到大理寺做个司务，虽说是从九品的官员，花些银钱便也能选中了。”沈越说，”这样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触到更多的案宗，又有了官身，想动他的人，也要先想一想了。“ 秦萱点头，“如果走后一条路，就断送了他日后有可能的科举之路了，要让他想明白。如果他愿意了，那便和曹寺卿聊一聊，挑选一些可以育人明志的案件写一写，这样可以教人明理，或自保，都是好的。普及一些我大祁的律例，那就更妙了。“ “奉令写话本。“沈越挑眉。 秦萱笑：“有何不可“ “可。大可。”沈越大笑，简直拨得乌云见月明。他把没看完的半本话本合上扔到地上，吐出口气道：“这腌臜东西，吃过细粮，这酸涩的粗糠真倒胃口。” “杨太监那边说了吗” “说了。他甚是情愿。他也怕这话本往后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都是聪明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司礼监混得如鱼得水。 “你说这小娘子，她是如何有这许多奇思妙想的她有也就罢了，吴江一介文人，竟然愿意一道做这等算不得上台面的事。”沈越看了一眼秦萱，直接隔着桌子伸出手去：“你看得真慢，你直接翻到后面，看下一个故事，开篇着实有些悚然了。” “你这人，我偏不。”秦萱推开他的手，“别扰我。” “好好好。”沈越收回手，顺道拿了盘子里的葡萄吃，“好甜，哪来的” “露娘送来的。她在自家后院里架了冬棚，种了出葡萄，便送来与我祖母和母亲尝尝。” “真不错。”沈越抿了抿嘴，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池儿娘亲也没听你说有什么灾病，如何生了池儿，便不行了生孩子这么可怕吗”秦萱坐直了身体认真发问。 “不是。”沈越叹气，“你也知我母亲嫌弃婉娘身家门低。与她相处不是很和睦。婉娘受了气，又不与我说，我那会儿实是粗心，一点都没察觉。直到她怀着池儿，瘦得成一把骨头了。被我那岳父揍了一顿才反应过来，但是已经太晚了。那老头却和婉娘不一样，又臭又倔，非要把婉娘的尸身带走，我如何能同意，最后退让了一步，让他把刚满一岁的池儿带走了。 实是不让他带走不行了。我院子里的牛鬼蛇神太多了，简单防不胜防。只能先把他送走，再来厘清内宅。你竟不知，我娘安排的春杏，她妆盒里的首饰竟比婉娘的还要多些，有些首饰婉娘有一件，她同样的款式，不同的质地竟有七八件之多。 我……” 沈越难受的不行了，便不再说了。 秦萱坐直身体，他竟不知还有这事。 “也不全怨怪于你。”秦萱给他倒了杯茶，“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空印案爆出，圣上大怒，你们应是要复核那些被抓官员的案宗，几日不能归家也是有的。” 沈越摆摆手，不说话。 屋子里只余炭燃时轻爆的哔啵声。 “再有一个月，大少爷便成婚了。你说大少奶奶进了门来，会不会想把大少爷身边的人都换了啊”小桃悄声问小满。 小满虽然不在小姐身边生活，但是主子身边有几个侍候的名额还是知道的。 “你怎么说糊涂话主子身边侍候的人是有定数的，大少奶奶怎么会带许多人过来。四太太来的时候，是苦于没有能顶事的家生子可以用，大少奶奶怎么可能一进来就自断臂膀。” “我也是这么说，可……”小桃嘟囔了句，想了想自己笑了，“可不是糊涂嘛。连文嬷嬷那种，四太太都捏着鼻子留下了。” 小满笑着拍了她一下：“咋，你现在很是张狂嘛，不但是嬷嬷，连主子你都要置喙了。” “不敢不敢，恕罪恕罪。”小桃赶紧四处张望了一下，双手合十。 小满笑了，“别作怪样子了。” “不过那文嬷嬷这会儿在府中逢人就夸你是个好的。连她认的那几个干女儿都要退一射之地了。哎哟，谢谢小月姐姐，我自己来就行。”小桃看小月亲自端茶给她，慌得她赶紧站了起来，差点把小凳子踢翻。 “这么客气呢，难得你有空肯来陪小满说说话，快坐快坐，尝尝这茶，去岁秋天专门收的金菊花，看合不合你口味。”小月笑着说。 “合合，这茶闻着就香。”小桃交口称赞。 “喜欢就好，便玩吧。你好歹也是从四房出去的，也算是回家了，不必拘谨。” “好好。”小桃扬着笑脸连连点头：“谢谢小月姐姐。” 小月笑着压压手让她坐，自己转身进正屋去了。 小桃僵着笑脸，和小满头碰头耳语：“好吓人，这小月咋感觉和四太太一个样了。这通身的气派，和两年前大不一样了。” “四太太和罗嬷嬷亲自教养的，哪能差了。”小满回了她个眼神。 年岁小的少爷身边的大丫鬟放出去，可比正值壮年的爷们身边放出去的丫鬟名声好得不要太多。 一来是很大程度上是清白的。另一个就是少爷慢慢长大，会念旧情的，这种保护可以持续的极为长久。 四太太肯定会把小月做一个最大利益化的安排。 依现在看来，小月放出去，是要做当家主母的。 小桃如何不明白。 各人选的路都不一样，也和遇到什么样的主子有关系。 大少爷是个男子，和丫鬟们并不亲近。她初开始以为自己长相平庸，大少爷不喜她，所以不大和她说话，后面来的紫燕，长得不错，大少爷也不亲近，她想着，可能紫燕是大太太给的，所以端庄些，所以不得喜欢。但是自从大少爷院子里的姐姐们都住进来后，她改观了。 不说别人，单说雪见姐姐，说句有仙人之姿也不为过。但大少爷和她感觉也就略微比她们亲近些，也并不超过。 并没有明白的告诉大家伙，雪见以后会抬了通房，或是姨娘。 但是她知道，雪见是有这心思的。 雪见长得太美了，嫁出去一般的男人护不住。不知道大少爷打算怎么安置，或者说，大少奶奶进了门打算怎么安置她。 “唉。”小桃不自知地打了个嗨声。 “你这是咋了，咋喝个菊花茶，还伤春悲秋起来了。”小满不知道小桃的思维已经在脑海里跑了十万八千里了。 “就你词多。”小桃瞥她，“你到底寻不寻家人，你14了，还是要早做打算。” 她差不多就是第二个雪见。雪见好歹还有一条看得见的路，无论是讨好大少爷还是讨好大少奶奶，或是直接走大太太的门路，都有可能达成。但小满没有。 “我还没想好。再说吧。”小满不再是满口拒绝了。但是她又不是原身，根本不知道这家人姓甚名谁，到底身居何处，就算要找，也还得想想办法。 再等等吧。 她用最消极的态度来对抗内心的不情愿。 “小满姐姐。”上次给她送信的小丫鬟站在大门外朝她招手。 “有人寻你，在后角门。”小丫鬟悄声和她说。 不是才来过吗咋又来了。小满心下奇怪，但还是和小月小桃打了个招呼。 “小星，你不能故意放宽标准哦。”小满出门前叮嘱小星。 小星满口答应。 沈池露出小酒窝，奶声奶气地说：“小满姐姐，你去吧去吧。快去吧。” 小满真想说他句人小鬼大，但奈何人家是主子，还是别人家的主子，她哪敢，只好点头说：“咱们是君子协定啊，我相信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