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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甚要紧。他左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品阶的小太监而已。”小桃并未放在心上，抓着她碎碎念道：“我听芸娘说你来月信了，这会儿感觉怎样，肚子疼吗别看现在天热，且不可喝冰的，洗漱也要用温水，我给你泡盏红枣茶，你若没事，便上床去歇息歇息。” “你识得他”小满问。 “只来过一两回，传过些话。”小桃摸了摸她的手，“手都凉了，要不给你点个手炉暖一暖” “会不会有点夸张了。”小满失笑，“怎么把这种小事如此放在心上。” “我们村子里有一个娘子，一来月信就肚子疼。一直都怀不上孩子，最后被夫家休了，娘家也不要她，跳河死了最后。”小桃拍了她一下：“你可别不当回事，不然等到长大了，再调理就来不及了。” “好好好，我一定当回事。”小满连连点头，听话回屋子里去了。 回了房间，先把字帖放在梳妆台上。 梳妆台现在也被她当成书桌使，一桌两用。 她坐在桌前，翻看了一下这本字帖，是非常有名的停云馆帖，大少爷给她的这份，里面收录的是小楷。 小楷这种字体是一种非常规整的书法形式，比较适合女孩书写。 小满看着这个，不自觉地做起了三少爷同款表情，眉毛立着，嘴巴撅着，满脸写着不高兴。她已不当学生好多年，现在要开始写作业了，搁谁，谁也不乐意啊。 她宁愿闲着的时候和小桃说说闲话，或者去找三丫混些零嘴好吃的，也比枯坐在这，练习这毛笔字要来得好。 她是负责带孩子的，不是真的要当孩子们的先生，练字能有啥用处呢。 她把字帖收进箱子里，眼不见为净。不着急的事，就拖着做。这是保持身心愉悦的不二良方。 她托着腮，心里开始琢磨着那个冯保。 这个冯保与她堂哥姜庆有七分相似。 不同的点在于，她堂哥比较阳光，冯保偏阴柔些。 小满心里默念：哥啊，我就是借你的名义藏藏钱财，不是真的让你过来帮我看钱财啊。你这是不是过于实诚了。但其实她心里是知道的，她哥是个实在人。他是姜家长子长孙，天然有着当大哥的责任感，对她们这些堂弟堂妹们分外照顾。但凡有一分能力，都不会推托。 她笃定如果真的在天有灵的话，他是肯定会想办法帮她的。 虽说她试探了一下，那人不是他哥，但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不行，小满站起身来转了两圈，下次出府还是去找和尚念念经超度超度吧，钱有的时候，它真的不能省啊。 忽觉腹下一股暗流，赶紧去了里间。 距离上一次来月事，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不同于上次的点到为止，这次来得波涛汹涌的。 这个时代用的是月事带，比起卫生巾的方便性那真是相差千里万里。 月事带里面装的是草木灰，用完要把灰倒掉，再把带子洗干净，之后再重新装草木灰，反复使用。麻烦又不卫生，小满真希望自己不要长大。 闷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她还是出去找三丫玩了。 好不容易放个假，不能浪费好时光。 今日天气也很好，小桃和紫燕拿出一批书来，放在太阳地下晒。 已经铺满了一墙根，满满的墨香。 这个时代，书是一种更高端的财富。 “你想要做带颜色的馒头，面粉无非是白色，黄色，还有些发黑的，如何能有别的色”三丫听了她的要求后问，“如你所说，要做片西瓜的话，皮是绿色的，瓤是红色的，籽儿却是黑的。” “有些有颜色的菜啊，果子啊什么的，榨出汁来活面，应该能把面弄出颜色。”小满建议。 “好。我试试。”三丫拍一拍手，站起来去寻找合适的果蔬。 她在厨房里放菜的架子边走了一圈，拿出了一捆晨间刚送进来的菠菜。 把根和烂叶去掉，洗净。 放在盆中，拿擀面杖用力捣成浆糊。 “哎，是挺绿啊。”三丫笑了，拿了块白色的蒸笼布，把汁水滤出，果真得到了一碗绿色的水。白色的笼布都变绿了。 她从老面盆里扯了一小块面头，用水稀释后，加了一半的绿水和了面。面和好后，果真是绿色的。三丫高兴地拿了块笼布把面团盖住，让面醒发。 继续琢磨用什么东西榨出红色的汁。 试了胡萝卜和红菜头。 最后还是红菜头的汁和出的面更红些。 两人正试得开心的时候，外面有人问话：“厨下可有人” “有人的。”三丫应了声，走到了厨房外面搭话。 “哎哟，三丫你在啊，可太好了。大小姐这会儿子不舒坦，国公夫人急得不行了，想着你会做些好克化的面食，你尽快做一碗吧。”国公夫人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婆子说。 “如何不舒坦中午吃的吐了吗”三丫问。 “唉，吐了个齐全。这会儿子才算是有了些胃口。”婆子回答。 “我知了，烦您稍坐。”三丫点一点头。 大小姐怀孕了，回娘家小住，孕吐很严重。这会儿子都下午两点了，才想着吃东西。 三丫回到厨下，抓了一把豆角，去筋掰成小段后放进锅里煮熟。小满帮她烧火。 她又切了些瓜片和番薯片煮个六七分熟。 捞出后洒上些干面粉，再放在调好的糊糊里翻个身，另外起锅烧油，把沾满糊糊的豆角段和瓜片放进油锅里炸熟。 再用香醋和蒜末调一碗蘸汁，少加盐，只用鱼露调了味道，酸香的味道，闻着就开胃。 小满忍不住咽了口水。 三丫朝着她笑了。 等婆子把沾片子和汁端走后，给小满端 了一碗。 “我最稀罕你了。”小满笑着接过，吃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味道真正的不错。” 不只她如此觉得，大小姐也是这样想的。 不一会儿国公夫人院子里的丫鬟亲来了，“三丫，这是二太太赏你的，且收好。” 三丫看着那支雕着繁复牡丹花图样的钗，眼睛都直了。 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小心接了过来。 “大小姐刚刚吃得开了胃口，还想再吃些什么，你看着再给整治点。”丫鬟吩咐。 “是。”三丫小心地把银钗收起来，给大小姐捻了一碗猫耳朵。这猫耳朵捻得分外好看，一个个饱满圆润。没有加卤子，只用鸡汤和鱼露调了底味便让丫鬟端走了。 晚上的时候，国公夫人和二夫人都使人来点了沾片子，这会儿子天气比较燥热，吃这个很舒服。 三丫另外还用薄饼子皮包上肉馅拍扁拉长，煮熟后，也能蘸着料汁吃，这个得了爷们的喜爱，二爷连叫了两碗。 到了大厨们都来厨下做活的时候，三丫瞒下了那支银钗，把其他的赏钱都给了师傅。 那支钗，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拿出来，她想攒着当嫁妆。 到了第二日，小满的肚子竟真的疼了起来。 课间休息的时间全部放到了室外，她坐在廊檐下晒太阳，怀里揣着一只巴掌大小的手炉，手炉外面套着秋莺给绣的梅花的套子。 跳操的时候，她指了四少爷当了领操员。 人一旦有了权利，就是另外一副嘴脸了。 四少爷忽然变得严厉了起来，自己跳得非常认真就算了，还时常停下来检查纠正小伙伴们的姿势，跳得不对不许下课。 一天的课间活动就在跳蜗牛与黄鹂鸟、打毛球和套圈中度过了。 只是苦了小桃，不但要帮帮唱，还要帮着芸娘满院子捡毛球。 晚上的时候小满指了三少爷当拼板图管理员，需要他把每个人拼好的半成品，收拾起来。 可把他高兴坏了，紧盯着大家收拾。他再检查，一片也不能拉下。拼好的，要在桌子中间摆好。 沈越回了家发现沈池闷闷地坐着，兴致不高，奶娘抱着他来回哄着，也不见笑容。 心下愧疚，这几日公中事忙，便没有去接送他，想是这个原因。 结果一问，啼笑皆非。 “爹爹，三叔叔是拼板图管理员，四叔叔是领操员，只有我什么也不是。”沈池委屈极了，叹一口气：“小红花白得了。” 哀伤得不得了。 沈越忍着笑，摸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想着如何安慰他。 “池儿怎么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屋门响起，门帘掀处，一个长相艳丽的妙龄少女伴着一个婆子走了进来。 “表哥。”女子袅袅行礼，姿态优美。 但犹如抛媚眼给了瞎子看，沈越根本没看她。 “见过小姑。”沈池下了地，给来人见礼。 “池儿好乖。刚刚听你叹气，小小年纪有何烦心事啊。”女子笑着问。 沈池摇摇头，牵住了奶娘的手说：“爹爹，孩儿告退。” 沈越冷着脸点一点头。 腊梅奉了茶进来，也跟着沈池出去了。 “安然，如何这会儿过府来了”沈越问。 “姨母下午打叶子牌，我来凑个手，这会儿刚结束，想着表哥也该回来了，便来见见，表哥近来可好”安然笑着答话。 “安然，我这院中只得鳏夫幼子，没有女眷，如今时日不早，你在这里停留，恐遭人非议，便回吧，不送。”沈越甩了下袖子进内间去了。 跟着安然的婆子望着外面太阳的余晖，不敢吱声。 安然气得立了眉毛，喘了两口粗气，四下一看，屋中并无外人，才平了些气，还好这丢人的场面并没有让外人看见。 她气呼呼地出了屋子，身上穿着新借的蜀锦做的衣裙，一股樟脑丸的味道。 她心下恻然，她已经如此放低身姿了，如何日子依旧这般难过。 肚子痛了一天的小满，早上起来精神就不大好。 四少爷第一个来了，给了她一个锦盒。 “这里面是乌鸡白凤丸。”三丫笑着解释：“四少爷昨日回去和四太太说，他的小满姐姐肚子疼，疼得都站不起来了。把他心疼的啊，从进了门就开始说，直说到了吃饭时候。要不是五少爷闹他，估计能说到睡觉。” 小满抚了抚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这孩子，话是不是有点密。 “四太太猜你应是来了月事，她说让你吃这丸子，一日吃两粒，吃上半月，调理一下。这东西虽说是药品，但是很是滋补，于身体其它并无坏处，你放心些吃就好。”春枝叮嘱她：“罗嬷嬷说了，你年龄小，别不把这当事儿，一定要好好吃，平日里莫要贪凉。” “我知了，替我谢谢四太太，谢谢罗嬷嬷。”小满笑道，看春枝指着她自己那俏生生的小脸，赶紧补了一句：”也谢谢这美丽良善的春枝姑娘。” 春枝满意了，送下四少后，笑着走了。 小满打开盒子查看，里面是三十丸蜡纸包着的药丸。一股药香扑鼻，闻着味都觉着舒服了许多。 沈越亲送沈池上书堂，下车前递了一个盒子给他，让他交给小满。 他送的是一盒阿胶膏。 他是男人，院中又无女眷，无论是送首饰还是送衣料都不大好，容易被诟病，于小满不好。送钱财又显得铜臭。 送些吃食的话，想着她不缺。 只有药材能送，但是过于名贵的，她没有院子，也不好藏。便送些能吃的补品，吃进肚子里的，也算赚到吧。 小满接过沈池偷偷给她的盒子，看到是阿胶膏，心中大为尴尬。 她来了月事这个事，在国公府里传传也就够了，这咋还传到沈阁老府中去了。 以后在孩子们面前，还是要掩饰掩饰。虽说年龄小，但架不住记性好，小嘴能说啊。 其实她想多了，沈越倒是不知道她来月事这件事。 今日继续和昨日一样，在外面活动的多。 中午的时候吃的是大厨房三丫出品的彩色馒头。 小满不想站起来了，就指派沈池给叔叔们分一下。 哎哟，可把沈池美坏了，站起身来，认真的给三叔叔和四叔叔夹豆荚，豆西瓜样式的馒头。 晚上，沈越亲自来接。 车上沈池开心的不得了，对爹爹的敬佩也悄悄地多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