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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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关店门时，王建军发现晓梅给他买了套新刻刀，摆在工具箱最上面，刀柄上还刻着个小小的“军”字。 “试试”晓梅笑着说。 王建军拿起新刀子，在月光下看了看，刀刃亮得晃眼。他走到院里的青石旁，在“巷子缩影”的角落，轻轻刻了朵小小的桃花，花瓣上留了个小窝，像藏着颗露珠。 李叔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偷偷笑了。烟袋锅里的火星，在黑暗里一亮一灭，像在数着巷子里的好日子。 夜风拂过，门口的石头风铃叮叮当当地响。王建军摸了摸兜里的“出师平安扣”，又摸了摸新刻刀，心里踏实得很。 明天，又该拿起刻刀，跟石头聊天了。 他笑着锁上门，巷子里的路灯亮着，把他的影子和青石上的巷子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石头，哪是日子。 林凡最近总往巷尾的打印店跑，手里攥着本快翻烂的账本，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吴涛凑过去瞅了眼，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数字，还有不少红笔圈的疙瘩。 “凡哥，你这账本比李叔的刻刀还磨人。”吴涛举着手机想拍，被林凡一把按住，“拍啥拍这月进的料子钱超支了，得找补回来。” “超支怕啥”吴涛满不在乎，“咱直播间一天流水顶过去一个月，还差这点” “你懂个屁。”林凡把账本往桌上一拍，“料子进价涨了三成，工钱也得给建军涨，晓梅的学费快交了，李叔的药快没了……哪样不要钱” 他这一说，吴涛不吭声了。确实，店里看着热热闹闹，开销也像滚雪球似的往上堆。王建军雕活儿费料子，晓梅的美术班不便宜，李叔那治关节疼的药膏，进口的，一小管就顶两天饭钱。 林凡捏着账本往柜台后坐，手指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打。他算账有个老习惯，不用计算器，就信这老算盘，说“珠子碰着实在”。算到一半，他突然停了，盯着“房租”那栏出神——房东前两天来说，下个月起房租涨五百。 “操。”林凡低骂了声，把算盘珠子扒拉得山响。 李叔蹲在门口雕活儿，听见动静抬头瞅了眼：“钱不够了” 林凡没瞒他：“房租要涨，料子也贵了，得想个辙。” “能有啥辙”李叔把刻刀往石头上一戳，“要么少进点料子，要么我少用点好药。” “那不行。”林凡立马否决，“料子不能差，您的药更不能省。”他琢磨了会儿，突然拍了下大腿，“有了！咱把后院那间空房收拾出来，租给来写生的学生，一个月怎么也能回点血。” 后院那间房以前堆废料，蛛网结得能当门帘，墙皮掉得像麻子脸。但挨着桃树，窗户框上爬着牵牛花，写生的学生指定喜欢。 说干就干。林凡撸起袖子就去收拾，吴涛举着手机直播“改造日记”，王建军搬废料，晓梅刷墙，连李叔都拄着拐棍来帮忙递钉子。 “凡哥，你看这墙刷啥色”晓梅举着桶天蓝颜料，“我觉得像天空，看着敞亮。” “别瞎弄。”林凡抢过颜料桶，换了桶米白的，“耐脏，学生们瞎涂乱画也看不出来。”他嘴上说着，却在墙角留了块空，“这块给你，想画啥画啥。” 晓梅眼睛一亮，当天就把那块墙画成了星空，还在角落里画了个小刻刀，旁边写着“建军哥加油”。 收拾到第三天，王婶端着包子过来，看见院里堆着的旧家具直皱眉：“这破桌子破椅子的，扔了得了，我让我家那口子给你送套新的。” “别别别。”林凡赶紧拦着，“这老家具才有味道，学生就爱这调调。”他拿起砂纸把旧桌子打磨干净，露出里面的木纹，居然挺好看，“你看，稍微拾掇下就像样了。” 夜影不知从哪儿弄来块旧木板，雕了块牌子挂在门上：“石头小院客居”。字雕得朴拙，却透着股暖意，跟巷子里的日子一个样。 第一波来租房的是三个美术生，一进门就被院里的青石巷子和桃花树吸引了，当场就交了定金。“林哥，我们能在石头上画画不”领头的女生指着那块“巷子缩影”青石，眼睛亮晶晶的。 “画呗。”林凡大手一挥，“别用颜料，用粉笔，想画啥画啥，下雨就冲干净了，不碍事。” 女生们乐得直蹦，当天就用粉笔画了群小人，围着青石跳舞，看着特热闹。吴涛举着手机拍了段，配文“石头会开花，巷子能跳舞”，点赞蹭蹭往上涨。 房租到手那天，林凡拿着账本算完账，眉头终于舒展了。他把多出的钱分成几份，给李叔买了两管新药，给晓梅交了学费，还给王建军买了块好料子，剩下的塞进抽屉，标上“应急”。 “凡哥，你这精打细算的，快成账房先生了。”吴涛凑过来看，“要不我给你开个‘巷子理财’专栏保准火。” “滚蛋。”林凡笑着踹他一脚，“赶紧把明天的直播预告发了，别耽误正经事。”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挺踏实。以前总觉得开店就是挣钱，现在才明白，这账本上的数字，串起来的是日子——李叔的药不能断，晓梅的书不能少，建军的料子不能差，吴涛的手机得充电，夜影的木头得够烧……哪样都不能含糊。 有天晚上，林凡对账到后半夜，发现少了五十块钱。他翻来覆去地找，最后在王建军的工具箱缝里找到了，是张皱巴巴的五十块纸币，上面还沾着石粉。 第二天一早，他把钱还给王建军，才知道是这小子买砂纸时多付了，不好意思说。“以后缺钱跟我说，别自己扛着。”林凡拍着他的肩膀，“咱这店，少了谁都不行。” 王建军红着脸点头，转身就把那块新料子雕成了个小算盘，珠子颗颗分明，还能拨动。“凡哥，给你。”他把小算盘往林凡手里塞，“以后算账就用这个，比你那大算盘好看。” 林凡捏着小算盘，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这算盘不大，却比任何账本都让他心里亮堂——这巷子里的人，就像算珠，看着各归各位，却谁也离不开谁，凑在一起，才能算出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