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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就这么等着。 5分钟之后。 公交车伴随着刹车片的摩擦声，稳稳地停靠在站台前。车门“嗤”地打开，等候的人群开始向前涌动。 然而，谢怀蝶还完全沉浸在“羊了个羊”的新一轮苦战中，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俨然一副“不通关誓不罢休”的架势。 许知夏看了看已经打开的车门，又看了看身旁这个仿佛与世界隔绝的游戏少年，沉默了两秒。 然后，他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谢怀蝶那只没有握着手机的手腕，微微一用力，直接将人从靠着的墙边拉了出来，带着他往车门方向走去。 这一下拉扯让谢怀蝶猝不及防，游戏里的方块差点因为操作失误而占据一个格。 谢怀蝶猛地抬起头，一脸懵圈：“许知夏，你干嘛！” 他已经被半拉半拽地拖到了车门口。 “你没听见车来了。再不上，就该等下一班了。”许知夏依旧抓着他的手腕，面色平静，脚步不停。说话间，已经拉着他踏上了公交车台阶。 谢怀蝶：“…………” 又是一个他无法反驳的理由！他憋着一口气，被许知夏带着往车里走，直到在车厢前部站定，才反应过来手腕还被对方攥着。那触感温热，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道。 “那上来了你倒是松手啊！” 谢怀蝶压低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地提醒，试图甩开，但许知夏的手握得很稳。 许知夏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低头看了看两人接触的手腕，然后才慢悠悠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力道。 手腕一得到自由，谢怀蝶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某种令他心绪不宁的温度。他看也没看许知夏，迅速找了个靠窗的空位一屁股坐下，再次埋头扎进了他的游戏世界，试图用屏幕上的虚拟挑战掩盖刚才那片刻的慌乱。 谢怀蝶专注于游戏，自然没注意到，在他们刚才拉扯着上车时，站台上另一个等不同班次车的女生，眼睛发亮地举起了手机，“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女生看着手机里许知夏紧握着谢怀蝶手腕、几乎是“强制”将人带上车的画面，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红晕。 而车上，后排恰好坐着几个同校的女生。她们显然也目睹了刚才的一幕，正凑在一起，压抑着激动小声议论： “我操，我看到了什么周六周天还能看见学神和校霸一起出来” “就是就是！而且刚才你们看见没是学神把校霸拉上车的！校霸好像还在玩游戏没注意” “关系不好能一起出来玩儿还能这么‘贴心’地提醒上车还坐一起” 几个女生交换着“你懂的”眼神，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确信。 蝶夏果然是真的！！ 公交车缓缓启动，载着一车乘客，也载着某些悄然滋生的、当事人尚未察觉（或不愿承认）的微妙情愫，以及后方源源不断的“目击证据”，向着游乐场的方向驶去。 公交车平稳地行驶着，车厢内弥漫着周末特有的松散氛围。谢怀蝶依旧埋头与那堆卡通图标较劲，心无旁骛，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许知夏站在他旁边的过道上，手拉着吊环，身形稳当。他从刚才上车时就注意到了后排那几个同校女生兴奋又压抑的注视和窃窃私语。她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和身边这个沉迷游戏的人身上。 就在这时，公交车经过一个稍显颠簸的路段，车身轻轻晃了一下。 许知夏似乎是被这晃动带得微微失衡，他抓着吊环的手稳住身体，脚步却自然而然地、不着痕迹地朝着谢怀蝶坐着的方向靠近了一小步。 这一步，让他和谢怀蝶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的裤腿几乎要碰到谢怀蝶屈起的膝盖，从后排女生的角度看过来，两人的身影几乎挨在了一起，姿态显得异常亲近。 谢怀蝶全部心神都系在游戏上，对身边这细微的距离变化毫无所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然而，后排的女生们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哇……”一声极低的、带着压抑兴奋的惊呼传来。 “看见没看见没！学神靠过去了！” “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 “校霸居然没反应还在玩这得是多习惯了啊！” 细碎的笑声和议论声再次隐约传来，带着一种“磕到了”的满足感。 许知夏面向车窗方向，目光似乎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但若有人能看清他的侧脸，会发现他那总是平直的嘴角，此刻正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那笑容很淡，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车厢里，一个依旧沉浸在幼稚的游戏世界里，对悄然靠近的“危险”和身后沸腾的八卦一无所知；另一个则安静地站立在一旁，仿佛只是被动地随着车厢摇晃，唯有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微光，泄露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近乎纵容的愉悦。 阳光透过车窗，将两人靠得极近的影子投在车厢地板上，交织在一起，随着车辆的行进轻轻晃动。 这一幕，注定又将成为某个小群里热烈讨论的新素材，为“蝶夏”传说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风暴中心的两人，一个浑然不觉，一个……乐见其成。 终于就在这种被女生盯了一路的范围里，公交车终于报了站牌——云飞街。 这里说实话有些不起眼，都是那种老旧的小卖部和一些泛黄沾着灰尘的地方。但就在这里走过这条街就能看到一个从谢怀蝶小时候就有的游乐园。 这游乐园现在他长大了不太来，而且近几年刚翻修过，东西比以前多得多。 谢怀蝶和许知夏从车上下来，谢怀蝶带着他往前走。没觉得什么，只是觉得这人不熟悉这里想带带路。 而这在许知夏眼里和他记忆中那个认识的小孩重叠。 小时候他们其实也来过这个游乐园只是那人忘了。那人小时候也会像这样走在前面给他带路，不过遇到不会的路会转头看许知夏的。 那时候，他会牵着那只小小的、软软的手，带着他探索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而现在…… 许知夏看着谢怀蝶毫不犹豫转弯的背影，那双总是带着浑噩或烦躁的眼睛此刻只是平淡地看着前方，再也没有回头确认他是否跟上的依赖。 带路的人，换成了他。 许知夏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早已接受的释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加快了半步，更紧地跟上了前面那个人的脚步。 巷子不长，尽头隐约传来欢快的音乐声和孩子们的嬉笑声。 老旧与崭新，遗忘与记忆，在这个平凡的周末上午，于一条不起眼的街道上，完成了一次无声的交汇。而走在前面的少年并不知道，他此刻理所当然的引领，在另一个人眼里，承载着怎样一段被时光尘封的、温柔而沉重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