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薪火相承，血誓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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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散关的废墟之上，硝烟尚未散尽，刺鼻的血腥与焦糊味混杂在凛冽的寒风中，如同亡魂的呜咽。 完颜麟抽出那柄洞穿叶凌云心脏的弯刀，刀身滴落的鲜血在冰冷的雪地上晕开刺目的红梅。 他甚至连确认叶凌云是否彻底断气的时间都没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走！立刻！马上！ “撤！”他嘶哑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一把拽住因目睹叶凌云倒下而陷入短暂呆滞的完颜宣，在残余“狼骑”亲卫的拼死拱卫下，如同丧家之犬，撞开混乱的人群，朝着预设的逃生密道亡命奔逃！ 叶凌云死了！这个心腹大患终于被铲除！ 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 当岳飞如同疯虎般率领援军冲破最后一道金军防线，杀入那片被鲜血浸透的断壁残垣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尸骸枕藉，血流漂杵。 叶凌云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下是暗红粘稠的血泊。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唯有胸口那个狰狞的、仍在汩汩渗血的窟窿，无声地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他身边，数十名叶家军将士的尸体以各种决绝的姿态倒伏着，有的怒目圆睁，手中紧握着卷刃的钢刀； 有的死死抱住金军的尸体，同归于尽； 有的身中数箭，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势…… 他们用血肉之躯，筑成了守护秦王的最后一道屏障，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王……王爷——！！！”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孤狼泣血般的悲嚎，猛地从岳飞喉中炸裂！ 那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无尽的绝望！ 他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着扑到叶凌云身边，“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血泊之中！ 手中的霸王枪——那柄象征着无上荣耀与沉重责任、叶凌云亲手赐予他、承载着叶家军魂的神兵——再也握持不住，“哐当”一声，脱手坠落！ 沉重的枪身砸在冻土上，溅起几点血泥，发出沉闷而悲凉的哀鸣。 岳飞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悬停在叶凌云冰冷的脸颊上方，却不敢触碰。 他害怕那冰冷的触感会彻底击碎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猛地收回手，死死攥住自己胸前的甲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要将那颗因剧痛而痉挛的心脏掏出来！ “王爷……王爷……您醒醒啊！小飞……小飞来了！援军……援军到了！” 岳飞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他摇晃着叶凌云冰冷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唤醒沉睡的主帅。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寂的沉默和呼啸而过的、带着血腥味的寒风。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岳飞年轻却布满血污的脸庞。 他想起汤阴初见时，那个看似纨绔却眼神清亮的世子； 想起校场点兵，叶凌云力排众议，将霸王枪郑重交予他手中时那充满信任的目光； 想起岭南苍梧，叶凌云谆谆教诲，重塑他“精忠报国”信念的话语——“军人，是守护！守护身后的土地！守护家中的父母妻儿！守护我们赖以生存的一切！”； 更想起北境驰援路上，他心中那份燃烧的、誓要救出王爷的炽热信念！ 如今，信念崩塌了！ 他视为明主、视为兄长、视为毕生追随目标的秦王叶凌云，就倒在他面前，身体冰冷！ 而他却……来迟了一步！ 仅仅一步！ 巨大的悲痛与自责如同海啸般将他吞噬！ 他猛地仰天嘶吼，声音凄厉如受伤的野兽，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不甘！ 那吼声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回荡，让所有随后赶到的叶家军将士无不潸然泪下，纷纷跪倒在地！ “岳将军……”副将邱超红着眼眶上前，声音哽咽，“王爷……王爷他……” 岳飞猛地抬手，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用沾满血污的衣袖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和血渍。 再抬起头时，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血丝，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火焰！ 他缓缓站起身，弯腰，用颤抖却无比坚定的双手，重新拾起那柄坠落的霸王枪。 冰冷的枪身入手，仿佛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紧紧握住枪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与这柄枪融为一体。 “王爷……” 岳飞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您未走完的路……岳飞……替您走！您未完成的志……岳飞……替您承！叶家军的军魂……不灭！苍梧的火种……不灭！”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般扫过战场。 残余的金军士兵在失去主帅后，早已斗志全无，纷纷弃械投降，被叶家军士兵看押起来。 看着那些跪地求饶、面露惊恐的金兵，岳飞胸中翻涌着滔天的杀意！ 就是这些畜生！杀了王爷！屠戮了那么多袍泽！ 他恨不得立刻下令，将这些俘虏尽数屠戮，用他们的血来祭奠王爷的英灵！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青筋暴起。 然而，就在杀意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叶凌云的声音仿佛在他脑海中响起，清晰而坚定： “……军人，不是只知道听令杀敌的机器！军人，是守护！……叶家军，要的是能打仗、打胜仗的兵！要的是敢打敢拼、勇于担当的将！要的是忠于职守、心怀天下的——军人！” 还有宁宸轩政委在苍梧郡反复强调的军令：“……要有优待俘虏！这是铁律！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这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熄了岳飞心中狂暴的杀意。 他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他不能！ 他不能违背王爷的信念！ 不能违背政委的军令！ 叶家军，不是嗜杀的屠夫！ 王爷用生命守护的信念，他必须继承下去！ “传令！”岳飞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的冰碴，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与决断，“收拢俘虏！严加看管！不得虐待！违令者……军法从事！” “是！”邱超肃然领命，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他知道，岳飞做出这个决定，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就在岳飞强忍悲痛，收拢残局，整顿兵马之际，大散关的另一端，响起了震天的马蹄声和嘹亮的军号！ 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如同黑色的铁流，卷起漫天烟尘，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关城！ 为首的老将，须发皆白，身披玄铁重甲，脸上刻满风霜与疲惫，正是北境叶家军军师，朱剑春！ 他率领着五万叶家军主力，一路冲破金军层层设伏，浴血拼杀，终于赶到了大散关！ 他手中紧握着叶凌云派人冒死送回的粮草调令，心中焦急如焚，只想尽快驰援秦王，解御金关之围！ 然而，当他踏入关城，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悲怆！ 而当他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最终落在废墟中央那个跪在叶凌云遗体旁、手持霸王枪的年轻身影时，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霸王枪……在岳飞手里！”朱剑春瞳孔骤然收缩，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身形一晃，几乎要从马背上栽倒！ 一股巨大的、迟来的恐惧与悲凉瞬间席卷全身！ 他看到了岳飞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悲痛与决绝，看到了叶凌云胸前那致命的刀伤，看到了周围叶家军将士脸上那化不开的哀伤！ “凌云……”朱剑春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老泪瞬间涌出！ 他猛地翻身下马，踉跄着冲到叶凌云的遗体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末将……朱剑春……来迟了！！” 他重重磕头，额头撞击在冰冷的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他本该更早赶到！他本该料到完颜麟的狠毒！他辜负了老秦王叶啸天的托付！辜负了叶凌云的信任！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岳飞紧握的霸王枪上，又看向岳飞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叶啸天年轻时的影子，也看到了叶凌云那永不屈服的意志在这位年轻将领身上的延续。 叶凌云……他早已选定了继承人！这柄霸王枪，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岳飞……”朱剑春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霸王枪……在你手中” 岳飞抬起头，迎上朱剑春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钢铁般的意志：“是！王爷所赐！末将……誓以此枪，承王爷遗志！护叶家军魂！灭金狗！报血仇！” 朱剑春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悲痛欲绝却又意志如钢的少年将军，看着他手中那柄象征着传承与责任的霸王枪，心中百感交集。 叶凌云……终究是选对了人！ 纵然秦王陨落，但这薪火……已然传递！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怆与愧疚，缓缓站起身。 他不再是那个统领北境二十万雄兵的军师，而是一个愧对托付的老兵。 他解下腰间象征着北境叶家军最高指挥权的虎符，双手捧起，如同捧着一座沉甸甸的山岳。 在岳飞以及周围所有叶家军将士震惊的目光中，朱剑春对着岳飞，这位年轻的霸王枪执掌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断： “末将朱剑春！拜见将军！” 他高举虎符，朗声道： “秦王殿下……为国捐躯！此仇，不共戴天！叶家军……不可一日无帅！ 霸王枪所指，即叶家军军魂所向！岳飞将军！执掌霸王枪，承秦王遗志！ 自今日起，代行秦王军令！统领北境叶家军！全军缟素！誓灭金国！为秦王——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悲愤的怒吼，如同滚滚惊雷，响彻大散关的废墟，直冲云霄！ 那声音，是哀悼，是誓言，更是一个崭新时代在血与泪中开启的号角！叶凌云虽死，但他点燃的火种，已深深植入每一个叶家军将士的心中，永不熄灭！ 岳飞，这位年轻的将军，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接过了那柄沉重的霸王枪，也接过了守护苍梧火种、延续叶家军魂的千钧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