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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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阴城古朴的青石板街道上，行人不多，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安宁。 叶凌云、赵婉儿牵着新购置的健壮马匹，身后跟着一辆结实耐用的青布马车。 阿箬像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身上不再是那件破旧褴褛的衣裳，而是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绣着淡雅小花的鹅黄色襦裙。 赵婉儿亲自为她梳了两个可爱的丫髻，系上红色的丝带。 洗去污垢，换上干净衣衫的阿箬，小脸虽还带着几分营养不良的苍白，但那双大眼睛却亮如星辰，唇红齿白，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爹！娘！快看！这个糖人好漂亮！”阿箬指着一个街边小摊，兴奋地叫道，声音清脆悦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叶凌云和赵婉儿看着阿箬那焕然一新的模样和发自内心的笑容，连日来旅途的疲惫和目睹人间疾苦的沉重，似乎都被这纯真的喜悦冲淡了几分。 叶凌云笑着掏钱买下那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糖人，递给阿箬。 阿箬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捧着稀世珍宝，小口小口地舔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吸引了赵婉儿的注意。 在街角一处空旷地，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手持一根齐眉高的木棍，对着一个简陋的木桩练习刺击。 少年身形挺拔，动作矫健，一招一式虽显稚嫩，却带着一股子虎虎生风的狠劲和难以言喻的专注。 他每一次突刺、横扫，都带着破空之声，汗水浸湿了他粗布短褂的后背。 赵婉儿本就是习武之人，对枪法尤为精通。 她一眼便看出这少年根基扎实，力道沉雄，是个难得的练武苗子，只是招式过于刚猛，缺乏变化。 她不由得驻足多看了几眼。 那少年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猛地收棍转身。 他面容方正，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眼神清澈明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他的目光扫过赵婉儿，最终定格在她手中那杆用布套包裹、却难掩其修长凌厉轮廓的亮银枪上！ 少年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对着赵婉儿抱拳一礼，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这位姐姐！ 在下岳飞，见姐姐背负长枪，气度不凡，想必是使枪的高手！ 小子斗胆，想请姐姐指点几招！” 岳飞！ 叶凌云脑中“嗡”的一声！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响！ 那个精忠报国、气壮山河的岳武穆！ 他猛地看向少年，心脏狂跳！ 但瞬间，理智压下惊涛骇浪。 不，不可能！ 这里是平行宇宙！ 历史早已面目全非！ 大楚六百年，项羽成了太祖，大乾才立国几十年……此岳飞，绝非彼岳飞！ 只是同名同姓，恰巧也在这汤阴，恰巧也有一身勇力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眼前这个也叫“岳飞”的少年。 赵婉儿微微一怔，随即莞尔一笑。 这少年倒是直率。 她轻轻摇头，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长辈的威严：“小兄弟，习武强身是好事。 但比武切磋，并非儿戏。 你年纪尚轻，根基未固，还是专心打熬力气，循序渐进为好。” 她看出这少年天赋异禀，但锋芒太露，怕他不知天高地厚，伤了根基。 岳飞一听，浓眉顿时拧起，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姐姐此言差矣！ 小子虽年幼，但自问在同龄人中，还未曾遇到过对手！ 姐姐莫不是……怕输给小子” 他故意昂起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激将法。 赵婉儿被他这莽撞又直白的话逗乐了，还未开口，旁边的阿箬却叉着小腰，脆生生地反驳道： “哼！大哥哥你吹牛！ 我娘可厉害了！ 一个人能打好多好多坏人！ 你肯定打不过我娘！” 岳飞被阿箬这么一说，脸微微一红，但眼中的战意更浓。 他举起手中的木棍，指向赵婉儿：“姐姐！请赐教！就用这木棍！” 说罢，也不等赵婉儿答应，便拉开架势，一股沉凝的气势油然而生。 赵婉儿见少年如此执着，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也罢，点到为止，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也好。 她解下包裹亮银枪的布套，对着岳飞微微一笑：“好，我便陪你过几招。” 岳飞见低喝一声：“姐姐小心了！”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上！ 手中木棍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刺赵婉儿中门！ 这一刺，快、准、狠！远超他这般年纪应有的水准！ 赵婉儿眼中精光一闪，不闪不避，手中银枪轻轻一抖，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岳飞棍头七寸之处！ “啪！” 一声脆响！ 岳飞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柔劲传来，自己那势大力沉的一刺竟被带得偏向一旁，险些脱手！ 他心中一惊，连忙变招，棍影如风，横扫千军！ 赵婉儿身形如柳絮般轻盈飘动，手中银枪或点、或拨、或引，看似轻描淡写，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化解岳飞刚猛的攻势，甚至借力打力，让岳飞好几次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两人枪来棍往，转眼间便过了百余回合！ 岳飞越打越心惊！ 他拼尽全力，棍影翻飞，气势如虹，却始终无法沾到赵婉儿一片衣角！ 反观赵婉儿，气定神闲，步法从容，手中木棍如同有了生命，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反击，都妙到毫巅，仿佛在演练一套高深的枪法！ 岳飞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主动撞向对方预设好的陷阱，憋屈无比！ 终于，赵婉儿看准一个破绽，银枪如灵蛇吐信，轻轻点在岳飞持棍的手腕上！ “哎哟！”岳飞手腕一麻，木棍“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愣在原地，看着地上的木棍，又看看自己发麻的手腕，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挫败和一丝茫然。 他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 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哇！娘好厉害！”阿箬在一旁拍着小手，兴奋地跳了起来。 岳飞脸涨得通红，他猛地抬起头，指着赵婉儿手中亮银枪，梗着脖子道：“不算！不算！姐姐你……你定是仗着兵器好！你那枪一看就不是凡品！若是我也有趁手的兵器……” 赵婉儿忍俊不禁，摇头笑道：“你这小子，输了还不认账 我就算用木棍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岳飞一滞，随即又强辩道： “那……那不一样！ 你那枪是你心仪的兵器，用惯了！ 我……我还没有真正心仪的兵器呢！ 若是我有……” 他眼中闪过一丝憧憬的光芒，“传说秦王叶啸天老王爷手中那杆霸王枪！ 那才是真正的神兵！ 逾越千斤，无坚不摧！ 那才是我岳飞心仪的兵器！若是有那枪在手……” “噗——”叶凌云正在喝水，闻言差点一口喷出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岳飞，像看一个怪物！ 这小子……知道霸王枪 还知道它重逾千斤 居然还妄想耍起来！ 他忍不住插话道：“小子，你可知那霸王枪有多重千斤之重！寻常壮汉连抬都抬不动！你……” 岳飞挺起胸膛，一脸傲然：“我当然知道！ 那是前楚太祖项羽的神兵！ 重逾千斤又如何 我岳飞天生神力！ 自小便能举起石锁！ 如今双臂一晃，也有数百斤力气！ 假以时日，定能驾驭那霸王枪！” 叶凌云看着岳飞那副自信满满、毫不作伪的样子，心中一动。 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意思。 他放下水囊，走到岳飞面前，伸出手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天生神力好！那咱们比比力气！ 你若能在扳手腕上赢了我，我便信你有朝一日能耍得动那霸王枪！ 如何” 岳飞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凌云。 叶凌云身材匀称，虽不显壮硕，但气度沉稳。 岳飞自恃神力，在汤阴同龄人中从未遇到过对手，当下便豪气干云地应道：“比就比！怕你不成！” 两人就在街边找了个平整的石墩，相对而坐，右臂相抵，手掌相握。 “开始！”阿箬在一旁兴奋地喊道。 岳飞低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贲张，一股沛然巨力猛然爆发！ 他自信满满，准备一举将对方的手腕压下去！ 然而，叶凌云的手掌却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 一股同样沉雄、甚至更加凝练的力量，稳稳地顶住了他的爆发！ 岳飞心中一惊！ 他从未遇到过能在力量上与他抗衡的人！ 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将全身力气都灌注到右臂之上！ 手臂上的肌肉如同虬龙般蠕动，汗水瞬间浸透了衣衫！ 叶凌云也感受到了压力！ 这少年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他本以为凭借被赵婉儿“先天一气”激活的、远超常人的神力，能轻松取胜。 没想到岳飞的力量竟如此恐怖！ 他不得不凝神静气，调动起体内那股蛰伏的巨力，手臂肌肉同样绷紧，如同钢铁浇铸！ 两人的手臂在石墩上方僵持着，肌肉贲张，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汗水顺着两人的鬓角滑落，滴在石墩上，瞬间蒸发！ 时间仿佛凝固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两人竟依旧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将对方的手腕压下半分！ 叶凌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深知自己的力量有多恐怖！ 这少年……竟能与他相持如此之久！ 赵婉儿在一旁也看得美眸圆睁，充满了难以置信！ 阿箬更是屏住了呼吸，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岳飞早已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引以为傲的神力，在这位看似文雅的公子面前，竟占不到半点便宜！ 他感觉对方的手臂如同山岳般沉重、稳固！无论他如何发力，都难以撼动分毫！ 最终，两人同时感到一阵力竭，默契地松开了手。 岳飞喘着粗气，看向叶凌云的眼神充满了震撼和一丝敬畏：“你……你到底是谁力气竟如此之大！” 叶凌云也微微喘息，心中对这个叫岳飞的少年充满了好奇和欣赏。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叫岳飞好名字！家住何处”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飞儿！飞儿！你又跑去哪了” 只见一对中年夫妇匆匆赶来。 男子身材魁梧，面容朴实，带着一股行伍之人的干练气息；妇人则温婉贤淑，眉宇间带着担忧。 “爹！娘！”岳飞连忙迎上去，“我……我在和这位哥哥姐姐切磋武艺呢！” 岳和（岳飞之父）看到赵婉儿，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目光落在她身旁那杆亮银枪上，瞳孔猛地一缩！ 他快步上前，对着赵婉儿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激动和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敢问……敢问阁下可是……可是当年在北境，立下赫赫战功的……赵将军！” 赵婉儿微微一怔，仔细打量了一下岳和，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些模糊的印象。 她当年确实在北境叶家军中，以化名统领过一支精锐天字营，执行过几次秘密任务。 没想到在这汤阴小城，竟有人认出她！ “你是……”赵婉儿有些迟疑。 “卑职岳和！当年在天字营左翼第三队任什长！ 曾有幸在将军麾下效力！” 岳和激动地说道，“将军当年英姿，卑职至今难忘！只是……后来听说将军……”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凌云和阿箬，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赵婉儿恍然，点了点头：“原来是岳什长，多年不见。” 岳和连忙拉着妻子向赵婉儿行礼，又热情地邀请叶凌云、赵婉儿和阿箬去家中做客。 岳飞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枪法通神的姐姐，竟然曾是军中将领！ 而且还是他爹的顶头上司！ 岳家小院干净整洁，透着一股朴实刚健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挂在院墙上一张巨大的硬弓！ 弓身黝黑，弓弦粗如拇指，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旁边还挂着几支特制的、分量沉重的铁箭。 “好弓！”赵婉儿眼睛一亮，忍不住赞道。她本就是弓马娴熟，一眼便看出此弓不凡，至少是三石以上的强弓！ 寻常壮汉都未必能拉开！ 岳飞见赵婉儿对弓感兴趣，少年心性又起，带着几分炫耀道：“姐姐，这是我爹的弓！三石半！汤阴城里，除了我爹，就我能拉开满弓！” 说着，他上前取下硬弓，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贲张，只听“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那张沉重的硬弓竟被他稳稳地拉成了满月！ 随即松弦，弓弦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 “好力气！”叶凌云忍不住赞道。这少年，果然是天生神力！ 赵婉儿也被激起了好胜心。 她走上前，从岳飞手中接过硬弓。入手沉重，比她的制式骑弓重了数倍。 她掂量了一下，随即气沉丹田，娇叱一声，双臂发力！ 那张沉重的硬弓，竟也被她缓缓拉开，虽不如岳飞那般轻松写意，却也稳稳地拉到了八成满！随即也松弦放空。 岳飞看得目瞪口呆！ 这位姐姐不仅枪法通神，连力气也如此惊人！ 他心中那点因为败北而产生的沮丧，瞬间被强烈的敬佩所取代！ 他看向赵婉儿的眼神，充满了炽热的崇拜！ 岳和在一旁看着，眼中更是异彩连连。 晚饭是在岳家吃的，虽是粗茶淡饭，但岳母手艺极好，气氛也格外温馨。席间，岳和夫妇看着英姿飒爽的赵婉儿和沉稳内敛的叶凌云。 他们虽然不知道叶凌云的身份，但是能和赵婉儿一起，想必身份不一般。 又看看自己那勇武过人却性子跳脱的儿子岳飞，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饭后，岳和将岳飞叫到里屋。 岳母则从一个陈旧的木箱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和一个装着墨色药膏的小瓷瓶。 她让岳飞脱下上衣，露出精壮的后背。 “娘这是做什么”岳飞有些不解。 岳母眼中含着泪光，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和庄重：“飞儿，你长大了。 爹娘看得出，你不是池中之物。 今日能遇到赵将军，是你的造化！ 爹娘想……让你跟着赵将军，去闯荡一番！ 学本事，报效国家！” 岳飞闻言，又惊又喜，刚想说什么，却听岳母又道：“跪下！” 岳飞依言跪下。 岳母手持银针，蘸上墨色药膏，声音带着一种神圣的使命感，一字一句地说道：“儿啊！记住！无论你将来走到哪里，身居何位，都要记住这四个字，精忠报国！” 话音未落，银针已带着母亲的殷切期望和深沉的爱，刺入了岳飞后背的肌肤！ 岳飞身体猛地一颤，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他能感受到针尖刺破皮肤的微痛，更能感受到那墨色药膏渗入血肉的灼热！ 岳母的手很稳，一笔一划，在岳飞宽阔的后背上，刻下了四个铁画银钩、深入骨髓的大字——精忠报国！ 鲜血混着墨色，缓缓渗出，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却又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屋外，叶凌云和赵婉儿透过门缝，看到了这一幕。 叶凌云心中剧震！ 他没想到，在这个平行时空，居然遇到了岳飞！ 岳母刻完最后一笔，已是泪流满面。她轻轻为岳飞披上衣服，声音哽咽却充满力量：“飞儿……记住！这背上的字，就是你的魂！你的命！” 岳飞重重叩首，声音铿锵有力，带着少年人的热血和前所未有的坚定：“娘！孩儿记住了！精忠报国！永世不忘！” 岳和这时也走了出来，对着赵婉儿深深一揖：“赵将军！岳和斗胆，恳请将军收下犬子岳飞！ 让他追随将军左右，学习武艺兵法，将来……为国效力！岳和感激不尽！” 赵婉儿看着眼前这对深明大义的父母，看着岳飞背上那尚未干涸的、带着血痕的“精忠报国”，又看了看身旁神色复杂的叶凌云。 她知道，这个少年，注定不凡。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岳什长，岳夫人，你们放心。 岳飞……是个好苗子。 我……会好好教导他。” 叶凌云此时，心中也感慨万千，自己阴差阳错之下，居然和岳飞这样的英雄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