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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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郡的天空，似乎被那散发着墨香的报纸染上了一层新的色彩。 每旬一期的《苍梧新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层层叠叠，悄然改变着这座新生城市的精神面貌。 街巷间、茶馆里、工坊休息的间隙，甚至田间地头的树荫下，随处可见捧着报纸或聚精会神阅读、或围坐一团听人念诵的百姓身影。 那上面不仅有官府最新的政令，比如即将推行的“五岁孩童强制入学令”，解释得清清楚楚。 也有郡内新近发生的大事，比如东城水泥路通车庆典、抓获私贩劣盐奸商。 也有浅显易懂的“格物小窗”，比如这一期讲解“为何打雷下雨”。 当然，还有……最让人牵肠挂肚的——话本故事！ 叶凌云一时兴起，化名“金庸”，在报纸上连载起了《射雕英雄传》。 那跌宕起伏的情节、豪气干云的侠义、缠绵悱恻的爱情，如同烈酒般瞬间点燃了苍梧郡沉寂已久的文化渴望！ “靖哥哥！蓉儿！”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哎呀，这黄老邪也太邪门了！” “欧阳锋那蛤蟆功，听着就吓人！” “下一期啥时候出啊郭靖学会降龙十八掌了吗” “急死人了！王爷……不，金庸先生写快点啊！” 这股追更的热潮，席卷了全城。 连不识字的阿箬，也成了最忠实的听众。 每天下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缠着岳飞：“岳哥哥！岳哥哥！快念报纸！念射雕英雄传！今天郭靖见到蓉儿了吗” 岳飞无奈，只得放下手中长枪，拿起报纸，用他那带着汤阴口音的嗓音，一板一眼地念起来。 念到精彩处，阿箬听得小脸通红，手舞足蹈； 念到断章处，她便急得跺脚，然后风风火火地冲回家，扑到正在书房画新式水车图纸的叶凌云身上，摇着他的胳膊撒娇：“爹爹！爹爹！快写！快写！蓉儿被坏人抓走了吗郭靖去救她了吗我要看！我要看嘛！” 叶凌云被女儿摇得头晕眼花，看着案头堆积的政务文书和待审核的工坊图纸，哭笑不得：“阿箬乖，爹爹还有好多事……” “不嘛不嘛！”阿箬撅着小嘴，大眼睛里蓄满了水汽，“爹爹说话不算话！故事讲到一半就不写了！坏人！爹爹是坏人！” 叶凌云扶额长叹，这“文抄公”当的，比批奏折还累！想偷偷懒都不行，家里有个催更小魔头！他只得揉揉阿箬的脑袋，苦笑道：“好好好，爹爹今晚就写！小祖宗，你先去玩会儿……” 然而，让叶凌云头疼的，远不止催更这一件事。 阿箬入学蒙学堂了。 这本是叶凌云推行教育大计的重要一步。 小丫头聪明伶俐，嘴又甜，入学前谁见了都夸。 叶凌云和赵婉儿满心以为她会是个乖巧的好学生。 谁知，现实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学堂的先生，一位从临安来的老秀才，颤巍巍地找到叶凌云，老泪纵横：“王爷……老朽……老朽愧对王爷重托啊！小郡主她……她……” “先生莫急，阿箬怎么了”叶凌云心头一紧。 “小郡主她……聪慧是聪慧，可……可心思全然不在书本上啊！” 老先生痛心疾首，“上课不是揪前排小子的辫子，就是在纸上画小人儿！ 老朽让她念书，她……她竟爬到桌子上学鸟叫！ 昨日更甚，带着几个孩子，把老朽的戒尺……藏到房梁上去了！ 还……还说是练习轻功！ 这……这成何体统啊！” 叶凌云听得目瞪口呆！ 学鸟叫 藏戒尺 练习轻功！ 这还是他那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吗！ 他阴沉着脸回到家，正看见阿箬在院子里，指挥着几个“小跟班”用树枝“比武”，嘴里还喊着“降龙十八掌”！ 小脸上沾着泥灰，辫子都散了，活脱脱一个小泥猴！ “叶！阿！箬！”叶凌云一声低喝。 阿箬闻声回头，看见爹爹铁青的脸，小身板一僵，眼珠滴溜溜一转，立刻换上甜甜的笑容：“爹爹！你回来啦！阿箬在练功！以后保护爹爹！” “保护我”叶凌云气极反笑，“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在学堂都干了什么‘好事’！” 阿箬一看瞒不过，小嘴一瘪，低下头，两根手指对戳着：“阿箬……阿箬就是觉得……念书不好玩嘛……那些字像小蚂蚁，爬来爬去的……先生念经一样……阿箬想学武功，像娘亲一样厉害！像郭靖一样当大侠！” “胡闹！”叶凌云气得七窍生烟，“学武功也要先识字明理！不读书，你就是个莽夫！过来！”他作势要抓阿箬。 “哇——！”阿箬一看形势不妙，立刻使出终极武器——放声大哭，边哭边往屋里跑，“娘亲！娘亲救命！爹爹要打阿箬！” 赵婉儿闻声从内室出来，一身劲装还未换下，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和怒气冲冲的丈夫，柳眉微蹙：“凌云，怎么了” 叶凌云把学堂先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赵婉儿越听，脸色越沉。 她走到阿箬面前，蹲下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阿箬，告诉娘亲，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阿箬看着娘亲那双清冷的凤目，哭声戛然而止，小肩膀一抽一抽，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把手伸出来。”赵婉儿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阿箬吓得往后缩，却被赵婉儿轻轻拉住。 赵婉儿拿起桌上的一把竹尺，对着阿箬的小手心，“啪！啪！啪！”不轻不重地打了三下！ “哇——！”阿箬疼得大哭起来，这次是真哭。 “第一下，打你不尊师长！” “第二下，打你扰乱学堂！” “第三下，打你荒废学业，辜负爹娘期望！” 赵婉儿的声音清冷如冰，每一句话都敲在阿箬心上。 叶凌云看着女儿红肿的小手心，心疼得直抽抽，但知道此刻绝不能心软。 “从今日起，每日功课加倍！再敢在学堂胡闹，娘亲亲自去看着你练！”赵婉儿收起竹尺，语气不容置疑。 阿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扑到叶凌云怀里：“爹爹……阿箬错了……阿箬再也不敢了……”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袭来。 叶芷青急匆匆地走进来，正好看到阿箬哭得梨花带雨、小手红肿的模样。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这是怎么了！” 叶芷青心疼得一把将阿箬搂进怀里，掏出丝帕给她擦眼泪，对着叶凌云和赵婉儿嗔怪道， “你们两个！孩子还小，贪玩是天性！ 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不就是不爱念书吗 多大点事！以后跟着姑奶奶！姑奶奶教你做生意！ 保管比那些酸秀才强百倍！” 叶凌云哭笑不得：“姑姑！您就惯着她吧！慈母多败儿！她现在不学好，将来怎么办” “败儿”叶芷青凤目一挑，搂着抽噎的阿箬， “我看阿箬机灵得很！ 比那些死读书的强！ 不就是坐不住吗 慢慢教就是了！ 再敢打我宝贝侄孙女，姑姑可跟你们没完！”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吹着阿箬红肿的小手心，“乖囡囡，不哭了，姑奶奶给你带了好吃的糖霜……” 看着在叶芷青怀里渐渐止住哭声、还偷偷冲自己做鬼脸的阿箬，叶凌云和赵婉儿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丫头，算是找到靠山了！ 就在这烟火气十足的家长里短中，新一期的《苍梧新报》如期发行。 头版头条，用最大号的活字，印着一则让全城瞬间沸腾的消息： “普天同庆！秦王殿下叶凌云与霓凰公主赵婉儿、郡守宁宸轩大人与安平公主陈萱儿，将于本月廿八吉时，于郡衙广场举行大婚典礼！ 诚邀苍梧郡全体父老乡亲，共襄盛举，同饮喜酒！——苍梧郡衙 敬告” 这不仅仅是一则通告，更是一封发给全城百姓的、无比郑重的请柬！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整座城市！ “秦王殿下和公主大婚！还要请我们所有人喝喜酒！” “天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快！快回家告诉婆娘！准备份子钱……不！殿下肯定不收！准备点心意！山货！鸡蛋！新织的布！” “郡守大人和安平公主也要成亲！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 “殿下和公主待我们恩重如山！分田、修路、建学堂、还给我们发工钱！这喜酒，必须去！还要热热闹闹地去！” 整个苍梧郡，仿佛一夜之间进入了最盛大的节日筹备！ 街道上张灯结彩的活计被百姓们自发承包了，家家户户都翻出了压箱底的红布，巧手的妇人连夜赶制灯笼、剪出窗花。 汉子们自发组织起来，清扫街道，搭建临时的观礼棚。 连学堂里的孩子们，都在先生的带领下，排练起了祝福的歌谣。 东城的张大妈，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老腊肉，说要献给婚宴厨房。 西街的李铁匠，带着徒弟们日夜赶工，打制了几百枚小巧精致的铜质“囍”字扣，说要送给参加婚礼的孩童当纪念。 南巷的王大娘，领着十几个绣娘，用新染的鲜艳布匹，赶制一面巨大的“万民伞”，上面要绣满对秦王和郡守的祝福……
